莫见脑中想的是，还有什么会比人重活一世回到从前还要更奇特的？
但他还是点点头，示意虞牧淮说下去。
“大祭司，现在你们的公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公主了。
自从几个月前公主刺杀皇上，反而被伤之后，公主就死了。
她的躯体被一个外来的灵魂取而代之，现在在莫婵体内的，不是你从前认识的狐涟部落的公主。”
莫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手脚都有些发麻。
他的脑袋已经宕机了。
莫见瞠目结舌看着虞牧淮，嘴巴久久合不拢。
像刚刚那样，虞牧淮继续解释，其中掺杂了一些她瞎扯的所谓的证据。
莫见的脸色渐渐从诧异万分，变得悲伤无比。
终于接受了所有事实的莫见再也忍不住，他双腿一软，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他的双手紧攥着地面的草丛，指甲嵌入泥土中，指缝渗出了鲜血。
似乎想用身体的疼痛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悲恸。
虞牧淮站在一旁，听他哭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打断了他。
“大祭司，请节哀。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还有剩余那些族人要守护。
你有自己的使命，公主已逝，你就是族人们全部的希望，你要带领着他们离开这里，务必坚强地活下去。”
莫见渐渐止住了哭泣，他缓缓抬起头，仰面看向虞牧淮。
“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只需要告诉我，中了钟情蛊之后，做什么才能让周围人都知道这人中蛊了。”
“你的意思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黄庭和中了蛊？”
虞牧淮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为何要如此？”
“钟情蛊没有解药，中了钟情蛊的人虽然不会立刻死亡，但是身体也会渐渐垮掉。
黄庭和身为一国之君，周围守卫森严，想要直接除掉他很难。期间还需要花很多时间等待他出现症状，我觉得太慢了。
而且若是让他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黄庭和因为贪图美色而中蛊，导致身体被掏空。
想必文人史官们都会很感兴趣，纷纷纪录下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黄庭和遗臭万年？”
还有一个原因虞牧淮没有说。
她是为了黄彦钦。
以她对黄庭和的了解，那样一个疑心病重的人，身体越差，可能越不愿意放权。
甚至有可能直到黄庭和死掉，他也不会确定继承皇位的人。
可若是坐实他是因为中蛊而弄坏了身体，大臣们必定会纷纷上书，催促他早立太子。
在自己理亏的情况下，黄庭和不可能再坚决的反对大臣们的意见。
到时候只需要略施小计，虞牧淮就能把黄彦钦推上皇位。
什么方法才能够确保黄彦钦一定有立世之本？
当然是让他成为九五之尊。
成为人上人，就不会再有人能够轻易左右他的命运了。
莫见用手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我想见一见公主，若她真的不是我们的公主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倘若她还是公主，皇上被发现中蛊之后，她必定被赐死，那我就成为了部落的罪人。”
虞牧淮想了想，点点头，“可以，我现在带你去。”
“现在？”莫见瞪大双眼，没想到虞牧淮的效率会这么快。
“对，你今晚见不到她，但是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公主以前多么憎恨黄庭和，你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她现在正在露营的帐内与黄庭和颠暖倒凤，你去听听看，就知道她还是不是你们的公主殿下了。”
虞牧淮说着，不再耽搁时间，带着莫见就向别苑外面走去。
由于对方腿脚不便，虞牧淮刻意放缓了速度。
在翻墙的时候也帮了莫见一把，他的个子虽高，可是太瘦了，虞牧淮一点都不吃力。
循着来时的路，两人很快就到了营地附近。
两人站在阴影之中，遥遥望着最中央那个最大最高最明显的营帐。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寂静的深夜里，那边持续不断的声音，还是隐约传入了虞牧淮两人的耳中。
身为狐涟部落大祭司，莫见熟知公主的声音。
听到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分辨出来了，发出那样甜腻销魂声音的人，就是公主。
不对，只是用着公主身体的其他人。
公主怎么可能会这么长时间地与黄庭和缠绵在一起？
莫见坚信，就算公主会受到钟情蛊的影响，肯定也牢记着内心的使命，记得族人们的仇恨。
真正的公主，不会放纵自己与仇人痴缠至此。
.....
将莫见送回别苑之前，他摘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项链。
项链很脏，链条很细，若非认真看，可能都看不出来。
打开挂着的配饰，背面有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通体红色，看起来十分诡异。
根据莫见所说，这是跟钟情蛊同时制作出来的东西，两者外观一模一样。不过钟情蛊是黑色，这是红色。
钟情蛊虽然没有解药，但若是服下这粒红色的，便会暂时缓解钟情蛊带来的影响，身体也会有一些相关反应。
接过项链之后，虞牧淮对莫见做出了承诺。
“两天时间，两天内，我必会再次过来，放你们族人离开。”
说罢，虞牧淮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在虞牧淮走后，狐涟部落的人们纷纷围拢过来，询问莫见刚刚他们谈了些什么。
莫见脸上露出悲戚痛苦的表情，可是这样阴暗的环境，很好的掩盖了他的面容，让周围人都看不清。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避免泄露情绪，“无碍，这两日我们便会离开了。大家养精蓄锐，早做准备。”
马棚内的族人们纷纷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有人急忙问道，“大祭司，我们的公主呢？她会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莫见抬头，看向马棚外倾泻而下的银白月光。
沉默了许久，众人才听到莫见的声音。
“会的，公主会在远处等着我们的。”
......
中央营帐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天将破晓才消停。
清晨，皇上很自然地赖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