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太阳升起来的也快,这才一会儿功夫,顾书宇站着的地方已经被照到,杨潇朝孝勇招手,让他把紫鸢带走,顾书宇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能让紫鸢听到。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没有外人。”顾书宇这才转身找了个阴影处,孝勇就手脚麻利的把紫鸢给带走了,想要留住紫鸢,被杨潇给狠狠瞪一眼。
元子浚打着马虎眼,笑道:“我一听皇宫什么的,腿肚子就软了,大哥二哥你们谈,我先避避。”脚下生风,跟着孝勇一溜烟的出了院子,这种事,等会儿跟一心想打听打听就好,绝对不能亲耳听,掉脑袋的大事,他千万不能掺合。
“师兄,紫鸢跟淮阳公主长得再像,她也不可能是当年失踪的那个公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杨潇走到顾书宇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宫里的事,你我都很清楚,当年宫里口径统一,按照皇上的旨意,对白贵妃说孩子被摔死了,即便紫鸢真是当年那位公主,你觉得她还能回去吗?她只能有一种身份,那就是我杨潇未来的妻子,你明白吗?”
当师兄的人,统领着十万大军,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威风凛凛,今天在自家师弟面前,突然就觉得被压制住了,矮上一截,师弟说的话句句在理,他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来的时候是满腔的热情,见到紫鸢的时候是十分的把握,到了现在,被杨潇一盆子的冷水浇下来,脑袋倒是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就算紫鸢真的是那位公主,他还真能把这件事递折子上去,让皇帝认这个女儿?
这份折子怕是到不了京城就被人给拦下了。
摸摸后脑勺,感觉自己的后颈隐隐的痛起来,好险啊,要不是杨潇拦着他说出来,他怕是在紫鸢的面前就嚷嚷出来,紫鸢啊,你有可能是当今陛下的女儿呢。
“师兄,你想仔细没有?”杨潇见他神情变了变,知道他想到了其中的厉害之处,“你我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秘密,所以,今天我坦率的告诉你,当年白贵妃的孩子失踪,跟宫里的人有莫大的关系,皇上坚持说孩子被摔死了,那是不想追究幕后真凶,找了一个跟白贵妃有过节的妃子当替死鬼。”
顾书宇凑过去小声的问道:“难道是你的表姨萧贵妃?”
“你这人说话太耿直。”杨潇鄙夷的看着他,“隔墙有耳,你明白不明白啊,就算是你我独处的时候,也得防备着。”没有办法,杨家的一切已经把他训练得凡事都要小心再小心,倒是成功的引来了顾书宇的一记白眼。
“我说话说得这么轻,就算是隔墙有耳,能听见吗?”
“那倒未必,这世间,武功出神入化的人比比皆是,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行,我的好师弟,以后我会处处小心,现在,你跟我说说,是不是跟她有关,我记得当初白贵妃生的时候,我大齐暴雪成灾,就凤凰城附近就死了不少人。”
“是不是,连皇上都没有定论,我们就不必瞎猜了,事实是,当年暴雪,朝廷要赈灾,国库里的银子几乎见底了,是我表姨让我爹凑齐了一千万两的银子送进宫里去。”
杨潇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劲,拉了拉顾书宇的袖子,问道:“我那时还小,记得不是很清楚,你可记得白贵妃是什么时候生产的?”
“好像是第一场雪?”顾书宇不晓得他这么问想到了什么,狐疑的看着他,“那年的冬天来的比较早,我记得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是直接从秋季进入冬季,然后就下雪了。”
“紫鸢说她母亲把冬至当成了她的生辰,如果她真是那位公主,那冬至的时候,她起码有两个月大了,是不是?”
“确实是。”顾书宇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摸摸下巴,思考起来,“也就是说,如果她真是那位公主,这期间的两个月里,她没有被人杀掉或者丢弃。”
“这件事我回京后调查,即便她真是那位公主,我也不会让她知道,她只能是我的妻子。”杨潇双拳紧握,下定决心,把紫鸢的身世调查清楚,如果不是,那最好不过,如果是,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师兄,你心里很清楚,皇家女儿拥有的只有表面的荣华富贵,就像被关在上等鸟笼里的金丝雀,我的女人,绝对不要成为那种失去自由的人。”
顾书宇在他跟前来回走了两趟,最后在他面前停下来,郑重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师兄一时昏了头,前因后果都没有考虑到,一心想着紫鸢跟淮阳公主七分相似,而淮阳公主跟当今陛下又是同胞手足,兄妹俩像极了,这才想到紫鸢有可能是陛下和白贵妃那个一出生就被人偷出宫去的公主。”
侄女长得像姑姑,只说明一件事,这位姑姑和她的兄弟十分相似,顾书宇就是那种想通了事情的关键点就下结论的人,换作别人,就是确定紫鸢跟皇帝十分相似,也不敢下这样的结论,皇家的金枝玉叶,是那么好下结论的吗?
“师兄一片赤诚,还请你多多体谅我保护紫鸢的心。”杨潇诚恳的朝他鞠躬行礼。
“算了,算了,看在你没有跟我说假话的份上,我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太莽撞了。”顾书宇豪气的一摆手,勾住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难怪第一次见到紫鸢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只要看她,你脸上的神情就一片寒冷,我还纳闷,我没有惹着你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说到最后,情不自禁的取笑起自家的师弟来,不过,他是爽快人,说开了,觉得自己也有点过分,总是在他的面前直勾勾的打量紫鸢,换作是他,别的男人这么直白的看着自己中意的女人,也是要生气的。
“紫鸢的身世,你我知道就好,等我调查清楚以后,也会给师兄送来确切的消息,但是,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就算是孝勇也不行,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
杨潇不是不信任孝勇,是为了他的安慰考虑,凡是跟皇宫里搭界的事,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明白,明白,等会儿我跟元子浚说,是我看走眼了,没弄清楚就瞎嚷嚷的,是当大哥的人失误了。”顾书宇连忙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着一定要好好改正过来。
“元子浚要是不相信,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忘记刚才听见的,孝勇就不用担心了,他很清楚什么事该记住,什么事该立刻忘记。”
“那成,赶紧找他们去。”顾书宇想要马上改正自己的错误,转身就走。
杨潇一把拉住他,正色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出来。
顾书宇知道他的顾虑,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写信告诉我家那位。”
得到他的保证,杨潇稍微放了心,顾书宇也应该知道,如果让他爹知道紫鸢跟淮阳公主相貌相似的话,肯定会为顾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过几天准备回京,你有什么要带给顾大人的吗?”
“带点山货回去略表心意吧,别的就是,那些银子的事,你得亲自去跟我爹单独谈谈。”顾书宇想了想,抓住他的手臂,力道有些重,他也是把杨潇当做心腹之人,“信中说不明白,还徒增不必要的麻烦。你回去后,银子的来历和用处,以及我为将过来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给我爹听,让他放心,他的儿子一片赤诚,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师兄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去办,我自然不会辜负你,我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去拜访顾大人。”
“你在我爹面前还得把我说得惨一些,错了,错了,是把孟州发不出军饷的时候,将士们的生活说得惨一些,我爹最清楚孟州的军饷欠着最多,因为我是他亲儿子,就因为这个原因,每次我孟州就该着欠军饷。”
顾书宇原本还心平气和的在说,说到欠军饷的时候,就开始咬牙切齿,杨潇能想到兵部欠孟州军饷的之前,有人在在兵部尚书大人的面前装作很有难处的样子,顾大人啊,银子实在是不够啊,孟州这边先欠着吧。
“也不是一两次欠军饷了,顾大人肯定能理解你的难处,师兄也别这么愤愤不平,别人不清楚你在孟州是怎么带兵的,顾大人还能不清楚,皇上还能不清楚,他国库有多少钱,他会不知道吗?”
“顾家对大齐忠心可鉴,皇上也是清楚明白的,要不然,我在孟州五年了,不放心我,早就把我调走了。”顾书宇一摊手,心里很清楚,皇帝这是知道他在孟州镇得住场子,所以才没有调动他的位子,早两年就有人在皇帝耳边吹风了,让四皇子那边的一个亲信来代替他。
杨潇把大齐各地驻军想了一遍,除了江中平原的四大家,可以说,还真没人能跟顾书宇比攀,他这个师兄确实是一个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