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宇总归是大将军,夜深后,还是回大营去了。
杨潇给他一百两银子,让他赏给跳进湖里救人的两个亲兵,当然也拜托他天亮以后派人在湖的四周搜寻一下。
说是说着有可能还活着,不过,顾书宇都不抱希望了。
天蒙蒙亮,得了赏银的亲兵带着一百多号人身着便衣,在日月湖四周搜寻,附近的人打听到他们在找昨晚上投湖自尽的人,告诉他们,日月湖和楚江是连通的,每天子夜都会有一次退潮,说不定人已经被水冲到楚江去了。
因为之前也有这么一回事,所以,顾书宇得到禀告后,亲自跑到杨潇家里,跟他保证会派人去楚江沿岸搜寻,若是人侥幸还活着,那是最好不过,如果死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当然最好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潇拿一千两的银票给他,他摇手拒绝了,心想着,这件事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不是用将军的身份逼迫杨五妹,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去看了孝勇,老龙告诉他,因为伤口急速溃烂,三天三夜的高烧是免不了的,杨潇站在他身旁,顾书宇感觉到他身体里传出来的熊熊怒火,拍了他的手臂,让他先不要着急。
孝勇连续发烧三天,有时醒来,朦胧的看见紫鸢守在自己身边,想要伸手去握她的手,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睁开眼睛,脑袋一片眩晕,没等紫鸢发现,又昏死过去。
连续三天三夜,如果不是杨潇花大价钱买来了好参熬水给他续命,他再好的体质也熬不住,也亏得老龙医术精超,硬生生把他从死亡边缘给救了回来。
到了第四天,嘴唇干裂的孝勇终于清醒的睁开眼睛来,紫鸢拉着他的手哇哇大哭。
整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做到了最好,唯独没有料到的是,孝勇会生这场大病,差一点就没了命。
顾书宇得知孝勇醒了,快马加鞭赶过来,替杨潇感到高兴,当然也口头上好好的表扬了老龙一番,杨潇是实质性用银子来银子来表达感激之情的,十张一百两的银票直接双手奉上,把老龙吓一跳。
在顾书宇的示意下,老龙只拿了一张,意思一下,也算是慰劳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辛苦。
给孝勇熬了药,开了接下来要调理身体的方子,跟随顾书宇回营,把孝勇交给紫鸢照顾,他相信这个小丫头会好好照顾孝勇。
杨潇送顾书宇离开后,回到孝勇房间,看着紫鸢哭红了眼,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孝勇的手,重重的一握,眼睛里写满了后悔,下一次,绝对不能让他再受到如此的伤害。
孝勇想要笑,嘴唇实在太干,扯开一记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紫鸢又哭又笑,心底里一块石头落地。
不过,在顾书宇以为孝勇会很快好起来的时候,孝勇的身体却时好时坏,老龙每天早晚两趟往杨潇的宅子跑,任凭他的药方对孝勇的身子有好处,孝勇的心里却为杨五妹的死深感内疚。
顾书宇也看明白了,孝勇这是把杨五妹的死全部扣在他的身上,心病难医。
也曾好好劝说一番,孝勇口头上答应着,一转身又落寞的垂下了肩膀。
顾书宇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私底下对杨潇说,把孝勇的注意力转移一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到了元西周七七四十九天忌日满,元家的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元墨轩宣布,以后百日,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身为嫡孙的元子浚来操办,愿意来祭拜的,元家大宅的门窗开着敞开着,随时欢迎。
少爷们自然是嘴巴上先答应着,到时候来不来的再说。
杨五妹的死,给孝勇带来了伤害不止是身体上的,他一日比一日寡言,常来走动的顾书宇很是担心,跟杨潇商量着,要不让孝勇先回京,给杨五妹做一座衣冠冢。
杨潇觉得有道理,让孝勇暂时先回京城,顺便帮顾书宇给家里带封信,于是,孝勇先回京去了。
元子浚等元西周的七头一满,开始召集工匠把大宅里的远远落落整修一下。
大宅里留下的那些下人们,加上顾长歌,再来了二十一个退伍的伤残军人,还有几十名工匠,真是热闹非凡。
在动手整理大宅之前,元子浚把卫虹叫到跟前,把齐云庄和开酒楼的事交给她打理,卫虹不知道他这是要放开他的手,让她独立自主,还以为他贪玩,虽然不希望他把心思放在大宅去,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由着他任性去做。
在杨潇的辅助下,又有元墨轩在一旁提点她,酒楼的前期工作,她全部都做完,就等着孝勇回来,把京城食为天的大厨给带回来。
这么一来一去的,时间到了初夏,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
自从孝勇走后,紫鸢每天晚上到卫虹的房间里睡,杨潇也没什么说的,随她高兴,他心里也清楚,她是怕自己对她做出什么举动来,为自己喝醉酒的行为感到深深自责。
孝勇生病期间,阿赫找到熊五,通过他跟卫虹联系上,卫虹找杨潇,杨潇让卫虹告诉阿赫,因为他主子,孝勇病成这样,他不愿再和郑秀有半点关系。
最后还是紫鸢劝他,悄悄把自己跟郑秀的约定告诉了他,杨潇听了以后,大吃一惊,她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而更让他意外的是,郑秀居然会答应她。
又一次看在紫鸢的份上,杨潇让卫虹成为阿赫的中间人,他是不想插一手,干脆让卫虹跟阿赫接触。
卫虹在杨潇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有时候跟紫鸢窝在一起,说着杨潇的好话,她的担心一天比一天眼中,为什么她发现紫鸢发呆的时候,眼睛是如此的空洞?
孝勇带着食为天的胖大厨回来了,经过了紧张的筹备,五丰苑上的状元楼开业,老板正是一天到晚在摆弄元家大宅的元子浚,这一天,酒楼五折酬宾,孟州城里的达官显贵全部来捧场,就连大将军顾书宇都来了。
开酒楼,最要紧的是味道要好,杨潇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高价把食为天的胖大厨给请了来,顾书宇在开业的前三天,天天光临,终于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所有想吃的菜。
最后,悄悄跟杨潇说,紫鸢的厨艺不比胖子差,当然这句话不能让胖子听见,他还得在孟州为他卖命。
杨潇因为孝勇回来,到店里的时间也少了些,有时候呆在家里看看书,美其名让孝勇多做点事,好忘记心里的伤痛,其实是想多陪陪紫鸢。
不光是卫虹,他也发现紫鸢的神情里有一丝逃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孟州的夏天比京城里凉快许多,家家户户都种植着竹子树木遮阳,元子浚还想着要是天气热起来,到别院去避暑。
这一天,早上起来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午后,一场倾盆大雨倒下来,街上行走的人四处逃窜。
杨潇坐在玩乐看账本,心不在焉,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他一向都不是迷信的人,但是,自从觉察到紫鸢不对劲的地方,心里就忐忑不安,猜想着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了。
可有时试探她,她总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好像对他的身份一点都不怀疑的样子。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大雨停止,他抬起头看看从屋檐上淌落下来的雨水,心想,今天这场雨还真是凶猛,日月湖的湖水应该又涨了一些。
杨五妹在顾书宇的眼中到底是身份卑微之人,他原本还想着要意思意思给杨五妹设个灵堂,做戏做到底,没想到顾书宇以为他因为孝勇的病迁怒杨五妹,还建议他孝勇跟杨五妹的婚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给杨老头一百两银子算是便宜他这个当爹的。
既然他是这个意思,杨潇自然表现出对杨五妹的怨恨极大,杨五妹这事算是翻过去了,可他心里还是没底,直到孝勇从京城回来,告诉他,大公子把事情办妥当了,杨老头一家去了离凤凰城较远的溪口镇,他这才放心。
孝勇回来后,他也接到表兄西澈派人送来的信,让他回京之前给他去一封信,还让他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杨潇回了信,让人带回去。
那天晚上故意把元子浚和顾书宇叫到家里来,直白的告诉顾书宇,想派孝勇去江中四城走一番,打算把杨家的生意扩张到那里去。
顾书宇对江中四大家族一向都是很看鄙视的态度,不过,杨潇既然想去做生意,他也是想插一脚的,加上孝勇因为杨五妹的事,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他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知道孝勇要去江中,紫鸢把南宫凌雪的玉牌给他,孝勇笑着婉拒,不过是去江中走一趟罢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算算日子,孝勇应该到东锦城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贺无忧?
杨潇把账本还给掌柜的,站起身来,看看天色,决定回家。
还没抬脚走出店,元子浚火急火燎的跑了来,浑身都湿透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到他,直接叫喊起来:“二哥,紫鸢把卫虹给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