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朱可欣小小年纪,刚刚习会这套剑法,又不务道,本不会那么容易领悟到这剑法中的精意,只因她与飞云洞主相处日久,受其道心影响,又在重伤之下,日日弹奏那种平和恬淡的琴曲,道家的那种淡然出世无争无予思想早已深入其心,所以,当使出这招剑法时,突然之间,潜藏内心深处的那种道家思想被诱发出来,合于剑意之中。
待朱可欣收剑,袁武大声喝彩道:“姑娘好高深的内功。”
朱可欣也不意她的剑法竟一进如斯,呆呆瞧了瞧身周的残枝断树,脸露喜色。
袁武自见到朱可欣,很少见她笑过,此时见她满面喜色,明艳不可方物,大是高兴,奔近道:“朱姑娘,恭喜你,剑法练成了。”
哪知朱可欣摇了摇头,淡然道:“火候还差得远呐。咱们今天便离开吧,你也该走了。”
袁武一呆,道:“不错,我只顾要姑娘练剑,差点忘了大事。”
朱可欣道:“不知下一次在哪里相见。”
袁武道:“我与商一行、胡有道二位前辈已商量过,两个月后的九月十五,在苏州太湖边的周家庄相会,商议开宗立教之事,九月十五也定为立教之日。姑娘可提前几日到达那里,以烟花相会,千万不可错过日期。我与众兄弟都在那里等你,届时再将具体事谊细禀。”
朱可欣道:“好,我九月十五之前一定赶到,绝不误了时辰。但不知成立之教以何为名?”
袁武道:“此事我们还未及考虑,不知姑娘喜欢什么名字?”
朱可欣道:“名字还是你们定吧,我也起不出什么好名字来。只要不象修罗教那样带着凶杀之气就好。”
袁武道:“我与众兄弟一定凛遵姑娘吩咐。”
朱可欣摇头道:“我只是提一个见议,你们看着办吧。”叫杨宝儿取了一小袋干果脯,递于他道:“你现在就下山吧,一切小心了。”
袁武接过果脯躬身向她一拜,后退两步,转身向山下奔去。
直待他走了老远,杨宝儿尚翘首而望。这十数日内,袁武一有闲暇,便陪杨宝儿玩耍,给他讲一些笑话、江湖中的趣事,常引得杨宝儿哈哈大笑不已。此时见他去了,不免失落。他一生长这么大,从未有人象袁武这样陪过他,引他开心。
朱可欣见他失落的样子,皱了皱眉,嘴角一动,却未出声。
第二天,朱可欣带着杨宝儿来到飞云洞逗留一会,又到坟前一拜,也飘然下山去了。
却说丐帮自玄机离开洛阳之后,时刻谨慎,以备反扑。哪知他离去多日,并未来洛阳生事。过了不久,有弟子探得消息,玄机带人在一大山中,杀了当日在泰山之巅名振天下的飞云洞主与南华仙翁,朱可欣也在那大山之中。
张宣蒙听了心中大痛,便有出去寻朱可欣之意,却为孙长老劝住。
又过了两个月,突有弟子来报,玄机带领各派英雄正赶往浙江沿海一带,好象朱可欣在那里出现。张宣蒙听了大惊,不及与孙长老相商,当即前往。
当他赶到大海之滨,朱可欣早已离去十数日。他不但未见到朱可欣,就是连玄机等人也未见到,只是一些二三流的人物尚在那里逗留。
他向人寻问,有人道朱可欣确实曾在此处出现,并被海鲸帮跟踪到大海之中,要暗算于她,只是不知怎么却被她全身离去,海鲸帮入海之人,一个未回来,连带帮主也送了性命。
张宣蒙又向当地打听海鲸帮,哪知当地渔民却说,一天夜里,来了无数个身着玄色衣衫,衣衫上绣有苍鹰之人,闯进海鲸帮的总堂,将海鲸帮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未留下。之后,那些神秘的玄衣人又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无人见过。
众人都道,那群人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天兵天将,来讨这些占江为王鱼肉百姓的土匪恶霸的命的。
他又找了两个华山派的弟子,相询玄机的消息,原来玄机已于数天前向山东赶去,于是也昼夜兼道赶向山东。
这日清晨来到了那座大山的脚下,放眼一望,高山连绵十数里,不见尽头,山上群峰叠翠,林木森森,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在山下徘徊半晌,心中急躁,当即气纳丹田,一声长啸呼出。啸声有如大海怒潮,汹涌澎湃而去,连绵不绝,一浪叠着一浪,一浪高于一浪,直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停下。哪知静等了半晌,大山寂静,并无回应。
他想起杨宝儿说过,他与师父隐居在此山中的一个山洞内,朱可欣曾在洞中养伤,遂跳上一株大树,向山上张望,但见树木浓密,峰涌翠起,见不到一个山洞的影子。呆望一会,跳下树,放马于山脚,选了一处登山。
一路而行,林荫匝地,不见天日。他急于赶路,放步而走,不一会,来到了一处山峰上,只见此峰略向南倾,俯视群山,气势开张,占尽形势,尽显王者气象,而山腰处风景与所过之处大不一样,奇景迭出,人随路转,景随人移,亦步亦景,可谓路不尽,景不收。
张宣蒙想到飞云洞主的绝尘出世之姿,菇藐仙人之态,此山此景正合他的身份,于是向峰上走去。峰未过一半,突然林木骤密,幽暗深遂,似无路可寻。
他侧身林中,勉强走了一段,忽然眼前一亮,地势大为开阔。抬头向上打量,却见前面的一处高岗上,有两座坟墓突起。当即飞身奔去。
来到近前,见坟前立有石碑,一碑上赫然刻着:“飞云洞主之墓,弟子朱可欣、杨宝儿谨立”几个大字,另一碑上则刻着:“南极仙翁之墓,弟子朱可欣、杨宝儿谨立”。
张宣蒙大喜,误打误撞,竟然真的找到了。
他看着坟上青草荫荫,想起去年八月十五的泰山大会上,飞云洞主与南极仙翁以箫声与啸声相斗,倾倒天下英雄的绝世风采,不禁潸然泪下,愧怒攻心,站在坟前,深深拜了两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