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此险道之上,陡闻此声,不由心惊神荡,注足上下张望。
一路走来,从唐摩崖向上,风景佳处更多,众人目不暇接,把泰山大会淡忘许多。
玄机道:“当年诗仙李白游泰山,曾写下一诗,以佳此山风光。”遂吟道:“四月上泰山,石平御道开;六龙过万壑,涧谷随萦回。马迹绕碧峰,于今满苍苔,飞流洒绝献,水急松声哀。北眺峨嶂奇,倾崖向东催,洞门闭石扇,地底兴云雷。登高忘蓬瀛,想象金银台,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玉女四五人,飘飘下九垓,含笑引素手,遗我流霞杯;揖手再拜之,自愧非仙才,旷然小宇宙,弃世何悠哉。”
玄机话音未落,只听山顶之处也传来吟声,“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玉女四五人,飘然下九垓,含笑挥素手,遗我流霞杯;揖首再拜之,自愧非仙才;旷然小宇宙,弃世何修哉。”声若龙吟,直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正是玄机刚吟的诗句。声落许久,余音尚在群峰之中冲荡不绝。
众人惊骇无已,这个魔头的功力竟达如此境地,只怕尚在传说的玄都道人之上。
玄机怎能不知欧阳振雄威慑之意,缓缓道:“欧阳教主,让你久候了,既然你也体会到李太白诗意,知道“旷然小宇宙,弃世何悠哉”的跳脱世俗游冶山林之趣,何必邀我等到这泰山之上,启武林无妄之争端,谋个人之权誉。”
说来也怪,玄机虽是缓缓而言,但声音亦清清楚楚送上峰顶,荡于群峰,久久不绝。众人正被欧阳振雄所惊,忽见玄机内力不弱于他,既是欣慰又是惊诧。
本虚与金光大师二人互看一眼,本虚轻轻摇了摇头,金光大师则是点了点头。
山上又传来欧阳振雄大笑声,“玄机掌门,我就知道武林之中真正可作我对手的,非你莫属。你老素来心机过重,沽名钓誉,却喜权势,果不其然。此次虽是我邀请诸位,焉知不是正称你的心意。不要哆嗦,快快请上山来。”
众人快步登山,上了峰顶,只见峰顶面积颇大,也算平坦,最高处尚有一小庙,上书玉皇庙三字。在它的侧面搭有一高台,皆巨石所造,高台之上摆有不少石凳,正中央坐着一人,黑衣黑袍,袍上巨蟒腾跃欲飞,正是那修罗教主欧阳振雄。
他见众人上山,站起迎接,口中道:“敝人一时心动,而邀天下朋友到泰山观光,多有得罪。不过来人众多,此玉皇顶虽大,亦容纳不下,只有委屈各派选部分人上来。至于各派掌门,我已在此台上搭有座位,请上来就坐,共商事谊。”
玄机笑道:“欧阳教主真是有心之人,我记得此处是古登封台的遗址,居然被你在其上另起搭建,规模比之更宏伟宽大许多。但不知你为此台取何名,是否也叫作登封台?以效仿古代帝王设坛祭天?”
欧阳振雄道:“玄机掌门,我虽搭此台,却一时不知该取何名可称你心意,既然你说登封台,咱们便叫它作登封台吧。只不过咱们这登封台,却不是如帝王用来愚弄天下百姓而祭天,而是要看谁能在此台上登封天下第一。”
玄机道:“以你欧阳教主现在的武功,自是非你莫属,只怕你已准备就绪,连庆贺的仪仗鞭炮也打理齐全了吧?”说着缓步登台。张宣蒙、本玄、金光等人亦随后而上。
此玉皇顶本高,修罗教又建此台,高约五丈,站在台上,四下望之,只觉天下为之一小。但见远远一条金线弯弯曲曲,正是黄河川流而过,群峰叠荡,俱在脚下,正如孔夫子所说“登泰山而小天下。”
高台之上,欧阳振雄已为各派准备好了座位,分左右两边,左边少林派居首,武当、丐帮次之,右边修罗教居首,所属教派以序次之。诸人也不客气,上台就坐。
张宣蒙自从八月十二日来到泰山脚下,便暗暗寻找朱可欣,却一直不见她的影子。此时,已是八月十五,各派皆已上山,在此高台之上,他四下瞧了瞧,希望能在人群中突然见到她。可是,任他穷尽目力,也不见她一根毫发,心中暗惊:“她怎么到现在还不上山,难道那天中了我一掌,竟致一病不起,或是出了什么意外?”
越想心中越乱,以至于欧阳振雄与玄机等人说了些什么,也没在意。当他想到最坏处:“难道是我出手过重,她本内伤刚愈,而就此重伤不治?”想到此,突然心口一疼,口中一甜,腹中有物急欲喷出,吸了口气,强行咽回,抿抿嘴,居然腥乎乎的。
张宣蒙大惊,潜运真气,真气居然提不上来,似是一时之间消失殆尽,全身软绵绵的。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竟呆了。
他右侧是金光大师,看的真切,附耳轻轻道:“张帮主。”张宣蒙听而不闻。
金光大师不知他出了什么差错,伸手扶其背道:“张帮主,你怎么了?”
张宣蒙这才如梦方醒,强笑道:“大师,我没事。”
金光大师满脸疑惑。
张宣蒙暗自惊惧,当此紧要关头,真气出了叉子,如何对付欧阳振雄?万一朱可欣也上了山,寻欧阳振雄报仇,她又如何是其敌手?欧阳振雄又怎会放过她?刚才他还在为朱可欣未上山而着急,而此时却害怕她突然上山,为她万一上山而心急如焚。
岂不知此时的朱可欣正匆匆向泰山赶来,正在为万一错过时辰,不能亲手杀了欧阳振雄而心急如焚。
却说那日,朱可欣中了张宣蒙一掌,心中气苦,飞奔而去。前面是一片树林,她进了林中,手捂胸口,停了一下,希望张宣蒙能追过来,留下她。哪知回头一看,却见他怀中正紧抱着欧阳雨馨不放,并未追来一步,更是怒不可遏,向前胡乱奔去。
此处多山多林。她在山林之中奔了半个时辰,胸口越来越痛,内息乱蹿,双腿一软,坐了下来。心中却只是想着刚才张宣蒙狠狠击了她一掌的情景,想着他紧抱欧阳雨馨不放,置她于不顾的情景。越想越怒,也不去设法疗伤,只是坐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