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低下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抹了抹眼角因为愧疚而流出来的液体,最终不发一言语,摇摇头走了。
听见背后的动作,罗一念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恨,她恨陈铮,恨管家,恨这里的每一个人。一花一木一土,甚至连空气都让她觉得污浊恶心。
父亲的离去不是意外。他的身体已经早有预兆,她怪不了任何人。可是她的被锁却是意外。从一开始,罗一念就知道这是陈铮计划好的。试问他这样一个身份的人,连法院的消息都能事先得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即将病逝的消息呢?
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和迟迟不归的管家,这一切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是被人事先计划好的,罗一念又不傻,怎么可能连管家和黑衣故意躲闪的目光都看不出来呢?
所以,她才要去找陈铮,找他了断一切恩怨。
罗一念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了,她要听听陈铮这样做的理由,到底他跟父亲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让他死不瞑目。否则,她要让他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罗一念站在门口等啊等,雨越下越大,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
这样一来,秋风一吹就更冷了,没过多久罗一念整个人都被冻木了,可她倔强地不肯离开,渐渐地蹲成了一团。
一双黑亮的皮鞋这时出现在她眼前,同时一柄雨伞停留在头顶上方,替她挡出了一番风雨侵蚀。
罗一念连忙抬起头。
却是苏祁。
“苏祁?”
罗一念心里震惊,面子上却很平静,可能是悲伤让她无法再有其他的表情,她连伪装都显得筋疲力尽。“你怎么来了?”
“如果我不来,你打算一直蹲在这里吗?”
苏祁冷着一张脸反问,眼中的怒意隐隐可见。
罗一念低着头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苏祁顿时气不打一处拉来,碍于目前的身份实在不够资格去说她什么,于是他只能压抑着火气解释道。
“猜测你心情不好,或许不会这么快回去,于是我便想着四处走走,看能不能遇到你。”
苏祁像是丝毫不意外罗一念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没想到,果然被我遇到了。”
“是吗?这么巧?”
罗一念明知道他在撒谎,却不想拆穿他。她苦笑着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眼,朝着他的身后望去。“菲菲呢?你把菲菲他们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
苏祁应了一声,他半蹲下身子在罗一念身旁,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明知故问。“你怎么不打伞?你看看你衣服都湿了。”
说着,苏祁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罗一念的身上。然后就要牵起她的冰凉的手。“走吧!跟我回去!”
拽了一下,结果根本没有拽动。
罗一念默默甩开了他的手,对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反而接着问他。
“你怎么不在家多陪陪菲菲呢?”
然后不等苏祁开口,她又继续道。
“菲菲还小,一下子遇到这种事,可能心里一时半会都缓不过劲来,罗阳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你怎么不去多陪陪她呢?你的话她向来最听了,她对你……”
罗一念顿了顿h没好意思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但是她相信,按照苏祁的聪明,他一定可以听懂的。“你是知道的。”
他明知道,菲菲喜欢他的,不是吗?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苏祁瞬间就黑了脸。
他伸出右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很用力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很是压抑地问道。
“我知道什么?你说,我该知道什么?”
“你心里清楚的。”
罗一念垂下眼脸,小声回答道。
“你……”
苏祁简直恨的牙痒痒,究竟怎么说,她才能明白他的意思?难道她都看不出自己对她的情谊吗?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真是……”
“啊?”
罗一念抬头,不明白为什么苏祁会突然很生气的样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
苏祁失笑,他一把扳过罗一念的身子,强迫她面对自己,手中的雨伞被他随手丢到了一边,雨水瞬间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苏祁像是无知无觉似的,对着罗一念一字一句道:“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一念,我知道现在这个时间说这些话可能不合时宜。但是我等不及了,我怕我再不说,我喜欢的女人就会离我越累越远,所以我一定要说。我不想去管别的女人缓不缓得过来,也不想去陪别的女人,更不想去关心别人,因为我不喜欢菲菲。虽然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和伯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但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菲菲,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就像你一样。我喜欢的,从头到尾,是那个从小就和我有着婚约的女人,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从未改变!”
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苏祁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喘着粗气,面对着罗一念,眼神微微有些羞涩,像是不敢直视她一样。
就像有人说过,对视的时候,先躲闪的一方用情更深。
罗一念愣了,满脑子都是那句‘从小就和他有着婚约的女人。’
是说自己吗?
可是妈不是说菲菲喜欢他吗?那菲菲怎么办?
还有母亲,怎么跟她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该如何抉择?
父亲刚走,陈铮的事还没解决,如今苏祁又这样,罗一念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脑子里一团乱麻,几乎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
罗一念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我……”
“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你先不要回答我。”
像是知道罗一念的答案一般,苏祁赶紧出言打断,语气中罕见地多了几分乞求。“等过段时间,等你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你在回答我,好吗?”
罗一念抿了抿嘴,想说的话被堵在喉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万千思绪化成一道长长的谓叹,最终她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