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真的忘记了。”
没等到罗一念开口，苏祁已经断定她忘记了自己。他放开罗一念，转身背着她，像是背着她隐藏住某些情绪。“你忘记了你在沪城的朋友，也忘记了你曾经答应的事。”
那些，你自己曾经亲口答应的事。
后面的话，苏祁没有说出口，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窗外的云，层层叠叠，如同这些年某个人的心事，密密麻麻。
罗一念却听得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在沪城有朋友了？
记忆中，她长这么大只去过沪城一次，还是她14岁那年，也就是她刚进了罗家门的那一年。那时的刘叔叔还不是现在的刘市长，他没来到首都市发展，当时的他还是个沪城的小小县委书记。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带上母亲和正好放暑假的罗一念一起去到那里。是刘叔叔接待了他，五天四夜的行程，不仅他全程陪伴，甚至还在晚上举办了小小的宴会替他们接风洗尘。
那次宴会来了一些人，年少的罗一念并没有全部记住他们的身份。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当时意气风发的父亲拉着她的手，挨个向那些低头哈腰的人介绍自己。他说，这是他的女儿，罗一念。声音无比自豪。
然后其中就有一个穿着军装的叔叔，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群打闹的少年其中一个，对着罗一念打趣道，一念真漂亮，以后就给我做儿媳妇吧。
罗一念当时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堆人里面，哪个是他的儿子，碍于人多，她还是甜甜的应声说好。
难道，苏祁就是……
罗一念瞪大了眼睛，她想从苏祁的身上找到当年那群少年的影子，可惜一无所获，她丢了他们，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记住他们。
“想起来了？”
苏祁回头，目光如炬。眼里的光芒突然一瞬间变得熠熠生辉起来，像是有一蔟火苗，在熊熊燃烧着。尽管罗一念什么还都没说，他依旧可以肯定她想起来了。他问道，但更像是肯定道。
罗一念知道此时的表情出卖了自己，再装傻也来不及，她咬了咬唇。
“原来你就是苏定山首长的儿子，我早该想到的。”
苏定山这个名字罗一念之前也是不知道的，后来从沪城回来后，父亲母亲经常会拿这个逗她，说她是苏定山内定的儿媳妇。久而久之，罗一念就知道了这个名字。
苏定山，苏少将，一个连父亲也要给七分厚面的人。
“现在想到也不迟，不是吗？”
苏祁偏过头，和煦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上，像是为他渡了一层金。“怎么？是不是看到我很失望？”
“不不不。”
罗一念连连摆了摆手。她低头看着面前的水杯，声音飘渺，几乎听不出里面的情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到首都市，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
还是以如此落魄的身份。
自从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罗一念都是想尽方法去避免与之前的朋友联系的，墙倒众人推，她不会傻到去讨人嫌还不自知。
“是吗？我倒是设想过很多我们会再见面的场景。”
不是没有看到罗一念眼底的那一抹灰暗，苏祁苦于如今还没有办法去触碰。他微微一笑，深邃地眼神落在罗一念头顶的秀发上，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全数流露出来。他看着她，就觉得十分美好，连带着声音也柔和了好多，他补充道：“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呵呵……是吗？”
罗一念低头苦笑了一声。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很小声地叹了一口气。“那你想过会有现在的场景吗？应该没有吧？可是谁想到呢？我也想不到的，谁又能想到呢？”
眼看着罗一念情绪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遭。苏祁皱了皱眉，心里懊悔自己的开口。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
看着罗一念这样，苏祁的心也跟着伤感起来，他走近，很想去拍拍她的肩膀，手落在上头，却又怎么也放不下去。最后他只能轻轻揉了揉罗一念的头发，安慰道：“有我在，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
“你？”
罗一念抬起头，这才想起来，面前的人可是苏祁啊，当初自己的父亲就是他抓走的，如今自己能见到父亲也是他安排的，这是不是说明，苏祁是负责自己父亲的案子？
“对了，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是什么来着？”
罗一念看着他，像是看见了希望。“警察吗？”
警察？苏祁差点失笑。
他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算是吧！怎么了吗？”
罗一念咬了咬唇，然后放下杯子，鼓起勇气道：“那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明知道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很冒昧，可罗一念还是情不自禁说出了口。
“你父亲？”
苏祁挑眉，一语点破罗一念的心思。
“嗯。”
罗一念点了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怕看到别人眼里的不耐烦与怜悯。这种感觉，一次也就够了。“拜托你多照顾一下他，你知道的，他年纪大了，我们又不在身边，我很担心他。”
“就这？”
苏祁面子上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像是早预料到罗一念会说这句话一样。他笑着开口。“这些话即便你不开口，我也会这样做的。罗叔叔和我父亲也算是有些交情，即便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也不可能不管他的。”
“这样啊！”
罗一念彻底松了一口气。“那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不用这样的。”
苏祁开始有些苦恼该如何跟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小丫头交谈了。无论他怎样说，她对他始终保持着一份疏离，可能是罗军平这次发生的事情让她心里产生了阴影，连带着再也不肯去相信别人。
看来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了。
想到这，苏祁试图转移话题。“不过说到你父亲，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想到那个方法，去让人重新查有关当年赵强卷款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