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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恩怨仇怨(1 / 1)

叹息之言,隐约卷着几分无奈,甚至几许羡慕,只是待得这话全然说出口后,心底微空,隐约发痛,才知,他柳襄历来心思精明,能在容倾那般阴狠聪明之人的面前活得游鱼得水,是以,无论是能耐还是心态,早已练就得极是强盛,但他终究未料到,看惯了风月脂香,尝惯了女人的软香温玉,但到头来,身经百战的他,竟也会,动情。

是的,许是动情了。要不然,心口之处,怎会有些痛?

思绪翻转,一道道莫名的凝乱也在心底层层浮荡。

他静静的等候着,等身边的女子回话。奈何周遭阴沉,徒有冷风浮荡,别无其他,甚至等着等着,心底莫名的复杂与怅惘感便也越发浓烈,随即,他眉头微蹙,再度薄唇一启,低声而问:“大周皇上历来精明,行事皆有其揣度与算计,他能从小小的守卒跃成大旭摄政王,跃成大周帝王,就论这些,他也是世间强者,只有他虐旁人的份儿,何来旁人能要他性命之危。是以,长公主莫要太过担忧了,倘若大周皇上知晓了,便该是会心疼了。”

他耐着性子的再度劝慰,语气平和温缓。

待得这话落下,他便再度将目光落回身旁女子面上,静静凝视。

凤瑶仍是一动不动,安然静躺在地上,对于柳襄之言,着实只字都未放在心上。

身子的确太过乏累,累得浑身骨头都齐齐松了似的,心口的凌乱之感,随着时间的消逝终于慢慢的平息平静,只是即便如此,也即便柳襄的字词能清晰钻入耳里,但她不愿回话,不知何故的就是不愿说话。

大抵是,太累了吧,又或是,心累,是以待得平静后,便不想去做任何事。

或许,颜墨白终还是有他的考量,有他的计划,有他的好心与善意,只是,无形之中,他却再度以这种方式,伤害了她。

两人相处,求的是共富贵,自然也求共患难。也只有患难之中的相互扶持,才是最为刻骨铭心的陪伴,只是那人却再度以他自己的方式来全然省略这一切,他的确是可护住她性命,但却未真正护住她的心。

凤瑶再度沉默半晌,放缓呼吸,静静平息。

眼见凤瑶仍是一言不发,柳襄面上漫出几许失落,却是片刻之后,终还是全然平息消却了下去钤。

他也稍稍合了眼,一动不动,待得身子的疲倦逐渐缓和之际,突然,身旁扬来了一道幽远低哑的嗓音,“走吧。”

短促的二字陡然入耳,惹得柳襄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待得回神过来,他才蓦地转头朝凤瑶望来,按捺心神的问:“长公主准备去哪儿?是继续在林中寻找大周皇上,还是……”

不待柳襄后话道出,凤瑶便稍稍将眼皮掀开,低沉幽远而道:“既是有心支开,自不易轻易寻到。再者,此处终还是有群狮与黑袍之人,地处危险,本不必再留。”

说完,分毫不待柳襄反应,稍稍站起身来。

柳襄神色微动,也未耽搁,当即随着凤瑶一道起身,待得踏步朝凤瑶追随两步后,她静静凝着凤瑶那极是单薄的脊背,继续道:“长公主能自行想通不去寻大周皇上也好,只要长公主安稳无忧,大周皇上便也会心生释然与放心。”

说着,不待凤瑶反应,话锋稍稍一转,“只是,长公主不去寻大周皇上,却又不知大英国都的真正方向,是以,此番行走,长公主准备往哪儿走?”

“他已说了,径直往右走,那本宫便一直往他所说的右走便是。许是这般一直走下去,该就不是找到大周精卫们了,而是,该是抵达大英国都了。”

这话落下,不再言话,足下步子稍稍加快。

柳襄面色稍显复杂,却又是片刻之后,面色便全然恢复如常,便是眼角之上,也微微挂了几许如常的魅笑,继续道:“如此也好。那我们便一直往右行便是。长公主放心便是,此番这一路上,柳襄自会好生服侍与陪伴长公主,柳襄虽不及大周皇上那般点兵点将,叱咤风云,但自然也非懦弱之辈,倘若长公主受危,柳襄是可拿命来换长公主的。”

是吗?

这话入得耳里,凤瑶神色微动,深黑幽远的瞳孔里逐渐掀出半缕波澜,却也仅有半缕而已,片刻便消失殆尽。

周遭一片荒芜,枯枝树木一望无垠。

冷风一直肆虐,全然不停,那层层而来的寒凉与冷冽肆意上浮,仿佛要将人彻底冻成冰渣一般。

凤瑶面色被冷风吹得发白,唇瓣发紫,柳襄行在她身侧,面露几分担忧,随即薄唇一启,继续道:“如此走法绝非妥当,且不仅浪费气力,更还拖累速度。不如,我们先在此寻个稍稍安隅之地躲避,随即柳襄便出去寻辆马车过来,这般一来,长公主坐在马车内赶路,也能不必如此劳累与受冷。”

他这话说得认真,凤瑶则穿耳而过,并未上心。

“不必了。”她也并未耽搁,片刻便低哑的出声回话,待得这话落下,足下步子便越发加快。

柳襄眉头越发一皱,沉默片刻,欲言又止一番,却是终未道出任何话来。

他足下也加快了几许,一直坚持着跟随在凤瑶身边,待得人行而远,身子终是再度疲倦之际,柳襄扫了扫前方那蜿蜒而远的官道,继续道:“长公主,休息些吧。此际已上官道,说不准何时便会有马车路过,那时候我们再劫一辆马车上路,便成了。”

凤瑶犹如未觉,面色分毫不变,继续往前。

柳襄叹息一声,所有后话与心思再度强行压下。

两人仍旧一路往前,便是身子疲乏,却也不曾停留分毫,待得天色逐渐暗淡,光线沉下,腹中也大肆叫嚣着饥饿之际,凤瑶这才停了下来。

柳襄顺势建议休息,凤瑶并未拒绝,仅是与他坐在管道一侧的林中休息,待得柳襄将火堆升起,浑身才稍稍寒意散却,凤瑶静静而坐,目光朝柳襄望来,终是主动说了话,“此际天色暗淡,打猎可容易?”

柳襄怔了怔,却是片刻便回神过来,随即勾唇朝凤瑶释然而笑,“长公主饿了?”

凤瑶淡然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平缓点头。

柳襄面上的释然之色越发浓烈,继续道:“长公主稍等,柳襄这便去打猎,很快便回来。”

他心底略微浮荡着几许释然,毕竟,被身边这人一直冷落了这么久,且今日也一直见惯了她的淡漠幽远,是以此番突然闻她这话,心底犹如寒冰碎裂一般,着实是有些释然。待得嗓音落下,他也片刻不做耽搁,当即起身而离,整个人顿时消失在夜色尽头。

他就那样仓促走了。

凤瑶转头朝柳襄消失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便缓缓回头过来,心境越发而远。

若是颜墨白的话,自不会将她独自留在此处,从而干脆离开去打猎。柳襄心意虽好,但或许是自己对那人太过熟悉与心系,是以,才会觉身旁的所有人,似是都不及那人的好。

思绪至此,勾唇而笑,唇瓣上漫出几缕自嘲。

却是不久,沉寂压抑的气氛里,突然,不远之处,隐约有单薄的马车声缓缓靠近。

此处离官道不远,但因着天色暗淡,且此处又燃着火堆,是以极容易被人发现,方才若非冷得彻骨,柳襄也不会在此冒险的生火堆,从而暴露地方,惹人注意,而此番终是有马车突然而来,虽听着那马车声极是单薄,似是仅有一辆,但她也浑然不敢耽搁,整个人陡然自地上坐起,扑熄火堆,身子迅速朝一旁闪躲,待得朝旁挪开数十米远,她才稍稍停了下来,而后提气飞身,整个人蓦地落定在身旁的一棵树上。

她一动不动的立着,浑身戒备。

本以为那马车会依照它那本身缓慢的速度越行越远,但她终未料到,那马车由远及近而来,待行至离她不远之处,竟突然停了下来。

竟是停了!

凤瑶瞳孔一缩,面色阴沉,目光越发戒备。

却是不久,沉寂幽密的林子里,突然有脚步声缓缓传来,甚至随之而来的,还有些许摇晃的火光。

她立在树上,下意识循声而望,不久,便见一人正提着灯笼在前,另一人则踏步跟随在后。那二人的速度皆是极慢,仿佛在漆黑压抑得犹如地狱之处行路也不曾有半分对未知的戒备与畏惧。

光火摇曳暗淡,凤瑶也将那二人的面容看不清,仅能稍稍看得两抹昏暗的身形。

凤瑶指尖微微一动,腰间的龙纹宝剑悄无声息的滑上指尖,正这时,四方沉寂的氛围里,突然有道愕然的嗓音道出,“小的方才行车时,明明看见此处有火光,怎走近了就没了。”说着纳闷愕然的道:“公子好心,见不得外出的猎户在山中受寒,但此番我们一路找来,却是未果,许是小的方才看走眼了,心神略有恍惚的觉得此处有火光,是以将公子也惹来走了一遭,倒是着实是小的之错。”

这话越说到后面,语气便越发的有些无奈与歉疚。

却是这话一出,周遭沉寂,却无人回话。

“公子这披风,许是送不出来了。此处未有猎人在此休息,是以便也不必送避寒披风,公子,我们还是先回马车去吧。”仅是片刻,小厮再度出声。

“火堆都有,何来无人。小叶舫,许是我们将那人吓着了。”

这时,一道平缓之至的嗓音温润而起,算是慢吞吞的回了那举灯笼之人的话。然而这嗓音入得凤瑶耳里,却陡然令她心底一震,一道道熟悉之感骤然漫上心头。

这声音……在哪儿听过。

可究竟是哪儿呢?

“不知壮士何处,可要现身出来一见?壮士且放心,在下并非恶人,不过是路过此处,见得有所火堆,便知是猎户出猎,是以好意送披风来御寒罢了。”仅是片刻,那平缓温和的嗓音再度响起。

这话一出,那换做小叶舫的人也出声补充道:“我家公子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你若在这里,便快些出来吧。我家公子的披风可是极好,船上定可御风御寒,你莫要错过了。”

凤瑶眼角一挑,神色越发起伏,一时之间,也仍未言话,仅是静观其变。

则是不久,眼见周遭仍无动静,叶舫再度道:“公子,许是这次当真无人。”

“既是无人,那我们便走吧。我这披风也非送不出,送给别人,也是尚可。”

幽幽缓缓的嗓音一出,平和慢腾,却是这话一出,那二人便当真不再耽搁,转身便慢腾腾的走。

凤瑶深眼朝那二人凝望,瞳孔被那灯笼的火光染得略微发亮,却是待得那二人走远,她才瞳孔乍缩,整个人猛的回神过来,随即陡然飞身,急速的朝那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待追至官道,那二人竟已恰到好处的上车而走,只是不知何故,马车此际却行得极快,显然与方才那慢腾行驶的速度形成强烈对比。

凤瑶则来不及多想,眼见那迅速飞奔而走的马车越来越远,她猛的提气,继续飞身而上,随即片刻之际,她足下便蓦地下落,彻底站定在了马车顶端,却也正这时,车夫叶舫蓦地愕呼,“谁?”

短促的一字还未全然落音,叶舫已陡然蹿起,长手蓦地朝凤瑶挥来,他手掌卷着浓烈的内力,拍打而出,威力之至,凤瑶迅速挪身,险险躲过,却是足下还未站稳,叶舫竟再度抬手而来。

她迅速应对,满面阴沉幽远,待得与叶舫交手一番,才觉着叶舫看似奴役呆笨,实则,竟是武功高手,且他这武功,似是全然与她不相上下。

她心底陡然一沉,终是忍不住相喊话,以图将那车中之人唤出,不料到嘴的话还未脱口而出,马车内便扬来了一道温和笑意,“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究竟是有何等的恩怨仇怨,竟能让来客如此欺负在下的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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