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看着这个从未曾打过交道的神秘修士，胡朗的目光中透着不解。
东流笑笑，左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挥，一道光芒散去，露出了易容前那张胡朗熟悉而陌生的脸。
楚……楚少羽？！
这是胡朗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反应。
然而事实是当然不是，真正的楚少羽就现在就站在他的身后，表情如遭晴天霹雳。
但是太像了，真的很像。
“你终于回来了？”胡朗半笑着问了一句，希望能代替一下身后早已说不出话的楚少羽。是的，失神过后的那一瞬间胡朗就已经反应过来了。那个被某人尽毕生笔力刻在桌子上的名字，楚家长子，楚天河！
没有回答胡朗，还原真容后的东流直接绕过他向身后的高台走去，路过楚少羽的时候，这位多年杳无音讯而今一朝还乡的哥哥拍了拍自己近乎热泪盈眶的弟弟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慰藉。
走到五雷天牢前的东流径直跪了下来。
“臣，楚天河，参见陛下！”
难以想象，这位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此刻居然也跟楚少羽一样红了眼眶。
这个人，或许真的让他们等了太久太久。
所幸，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回来了。
李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手以示平身，到头来，虽然没开半句口，笑容背后的老泪纵横依旧狠狠地出卖了这个精明了一世的老贼。
李渊背后的二皇子李元民也哭了，太子李元成似乎并不应该高兴，只是此刻的他除了笑容，却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表情。
这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胡朗苦笑，人格魅力居然高到了这种程度？如果说真的有一种命叫主角光环的东西，能让佩戴它的人一出场立刻点燃所有人心中的火焰，那么此刻，这种只存在于yy小说中的传说道具现在就应该戴在楚天河的头顶。
“回来了就好。”良久，李渊恢复了情绪，冒出了这么一句。
“陛下稍安，容臣等，先解决了眼下之危吧。”楚天河站起了身，英俊的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微笑，一颗小小的虎牙在暗色的天幕背景下形成了最闪亮的光点。
“好好合作。”走到了胡朗同一战线的位置，楚天河这才露出了略为认真的表情。
胡朗翻了个白眼，如果是其他人，敢在他眼前这么装波依，早被他一拳放趴下了，“我不行了，你上吧。没看到我真元已经告罄了么。”
胡大官人倒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人”到底能有多大本事，他们一群人搞不定的曲延，是否他一个人就能轻松解决。
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甩他，直接一耸肩，“别闹！我又不是怪物，这货都三才合一了还让我一个人去，我有病啊？！”
等等！这话怎这么耳熟啊！
“他都炼出战神之躯了我还怎么跟他打？！我有病么？！”
楚少羽在面对任杰那一战时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了眼前，我去！还真是亲兄弟啊！说的话做的表情神态都如出一辙！
“……”
但是你确定这真的是一个顶着主角光环出场的人该说的话么……
“但是我打不过不代表你打不过。”楚天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如同一只狐狸打量着在门口给他拜年的鸡。
“你离我远点！”胡朗本能地退后了一步，机智如他总是隐隐的觉得楚家的人一旦露出这种笑容那准没好事儿！“说了我真元告罄了，而且就算我满血满蓝，也别指望我能打赢这个变态！可以的话之前早就打赢了。”
而就在这时，原先被震飞出去的曲延也刚好站了起来，拍拍土，身上甚至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楚天河看胡朗，胡朗看天。
再环视一周，貌似身后的这些人不死也残了半条命了。摇摇头，这位被寄予“救世主”厚望的楚家长子苦笑着叹了口气，“看来还真的只有我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咯！”
一剑横空而起，匹马千里独行！
只是令人目不暇接的一撞，“身连大地沙海，后结不动明王”的曲延立刻像触电一样失去了平衡向后一摔！
楚天河修的是哪一道？
答案，全修！
剑道、体道、术道、丹道！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这位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名动京城的天才确实是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全能型人才！
直到亲眼目睹了他的战斗，胡朗才能体会到这个人已离去多年，却仍能在那些见过他的人心中留下不灭剪影的原因。
突破极限后的无极剑道，加上阵术咒攻的完美配合，更可怕的是“天火雷劫不灭、亘古沧桑不死”般的躯体，所谓的“样样通等于样样松”在他的面前只是无地自容的笑谈，也许真的只有三才合一后的曲延这样级别的对手，才能有机会撑到他拿出全部的实力。
但是没用。
还是无效。
承天之躯，愈战愈强。
数个回合的交错后，楚天河反肘一击，耀眼的天光一触而发，带着层层涟漪后，将这个眼前人形魔兽一招击飞！
“天灵光动！”
效果：眩晕！
分离后的楚天河迅速的脱离战局，退回胡朗身边时，还不忘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你看！我就说我搞不定吧！”这家伙居然显得很得意！
“看出来了……”胡朗心说哥们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玩了好么？！“那现在怎么办？”
“我说过了啊！打败他，只有你。”
没有等胡朗接着吐槽，楚天河的表情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听说过‘换元大法’没？”楚天河问。
“听过……上学的时候解方程常用……”
楚天河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食指在他的眉心处一点。
瞬间！万物灵动，草长莺飞，春花秋叶，朝生暮死！宇宙万法在那一点贯通流彻！如速度乘以百倍的快进与倒退同时进行的电影录像一样，短短一秒，万般释然！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空荡的偈语如梵音般在耳边脑海回响，剩下双眼一阵失神的胡朗呆呆地站在原地。
“喂！”
楚天河的手在胡朗的眼前晃了两下。“没事儿吧！第一次换元难免都会有点反应，但是也没人像你一样反应这么大吧？！”
胡朗如当头棒喝一样回过了神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天河笑笑，“看看你的真元！”
胡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真元已经回满了！不仅仅是回满，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庞大！现在的他感觉自己举手投足间，都能不自觉地带动天地真灵的共鸣！
“去吧！我们俩的真元已经成功互换了。”楚天河微笑，“在他的眩晕效果恢复之前，干掉他。别再让我上了，现在的我真元已空，跟废人相比无非是多了一副健全的手脚。”
这一刻，胡朗居然莫名的有些感动。
“去啊！”
“快去！”
“李天下你个混蛋磨蹭个什么玩意儿！”
身后，伙伴们的催促一声响过一声。
“去吧。放心，没人跟你抢主角。”楚天河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眨了眨眼。
“话说……你该不会是为了逃避战斗特意把一身磅礴的真元给我，然后坦然离场让我上去送死的吧？”胡朗还是忍不住嘴欠地斗了个槽。
“被你发现了哟~”楚天河再次狡黠的眨了眨眼，一脚把胡朗踹向了眩晕即将解除的曲延！“那货都已经三才合一了我怎么跟他打？！我有病啊！”
“你妹！”收不住身体惯性的胡大官人一边强制刹车一边狂吼。
“而且……”楚天河的声音又传入了耳中，“我可不会什么秘传剑意啊~”
这一刻，胡朗突然明白了！
李青山的思路是对的。
能破天下不能破之刚的，只有无视一切规则的秘剑意！
但是李青山的秘剑意并不到家，如他所言，他只是初窥门径，要想破掉三才合一后天道之体，还远远不够。
但是胡朗可以。
这一点，楚天河早就发现了。
他的所有战斗只是为了打出最后的那一记眩晕，然后有足够的准备时间让他释放换元术。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胡大官人欲哭无泪……妈的老子手里这把破剑根本支撑不起秘传剑意的力量啊！！你把我推上去干嘛！！送死也不带这样的啊！！
楚天河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下一秒，一柄泛着红色宝光的长剑如箭般飞射而来！
雄剑干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一开始这家伙不出手就是在背后计算，他看到了每一个人的手牌，毫无疑问，凭一人之力，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这个怪物的对手！想要打败他，只有合力击杀！他又仔细地推算了每一种可能的组合方式，每一点，每一个细节，都推算的天衣无缝！
最后的结果是：雄剑干将加换元术带来的足量真元加胡朗的秘传剑意，等于最终的一击必杀！
临阵前的胡朗顺手抽过了一旁飞来的雄剑。
秘传剑意?斩！
随着剑意的凝聚升华，整个天幕突然间黯淡了下来，如同名为“有”和“无”的两道真意在“道之始”的面前聚散离合，所有的光线全部聚集在了胡朗的剑尖一点，直至白光闪现，一剑之意，天地离合！
……
六月的龙城，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雪。
一点一点，如白色的杨絮般铺满天地。
胡朗站在雪中，任凭那一片片温柔的白色铺满自己手中的红色长剑。
“喝不完忘情泉不让你如烟，
前尘在怀恋望剑如面，
挥舞的瞬间，别再闭上眼，
错过惊世的依恋。“
这一刻，胡朗突然想起了那一首仙三结尾的《此生不换》，一样的结局意兴萧索，一样的大雪纷飞。
……
曲延死了。
死在了胡朗的剑下。
翌日。
大地银装素裹之下，皇城的鸟巢中举办了百年来最盛大的加封仪式。
有趣的是，曲延死后，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先行一步领了便当的鬼公子突然幽幽地吐了口气，醒了过来！这货一把拔出了胸口刺偏而未伤及心房的剑，大吼着“无痕这条狗给我出来本公子今日就取你小命”，却一回过头就看见了胡朗红色的剑以及一群人冷冷的白眼。
“乖，小爷今天已经不想再杀人了。乖乖的呆在那别动，不要出声，保持安静。明天我们封你一个爵位，然后你自己滚回酆都，一辈子不要再出现。答应我，好么？”
鬼公子凌霄傻傻地点点头，眼前这个人身上磅礴的真元波动光是看一眼都让他觉得胆战心惊。
九大公子，傲来之兴！
除去死去的净无泥和萧索，剩下的分别是：
天剑公子李青山，神力公子任杰，白扇公子楚少羽，神兵公子越云，真武公子吕岩，器尊公子干将，幽冥公子凌霄，东流公子楚天河，以及，圣元公子，李天下。
当着皇帝的面用“圣”字为封号，这是莫大的僭越。
但是身为当今圣上的李渊似乎并不在意，因为这个封号就是他自己取的。
曲延死后，三才各归其主。净无泥和萧索已死，他们的天魂地魄无处安身，只能游离天地，自行消散。但所幸四皇子殿下福缘深厚，留一息尚存后，还能得人脉回归，现在已无大碍。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趟皇城之旅，也终于随着九大公子选拔的结束而迎来了尾声。尽管二皇子殿下多次邀请，皇城，却始终不是他们的家。但是九大公子一封，其实名义上就已经表示效忠了。虽然保留了极大自由权，但是功名在身，这层君臣关系，早已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他二皇子李元民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楚天河又一次离开了。
他要走，没有人能拦得住。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他留下了承诺。“傲来有难，虽千万人阻，吾往矣。”
毕竟，他还是九大公子之一。
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胡朗的心中却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他总是有种隐隐的感觉，整个事情，也许并不全是像他所看到的那样。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两个相国府下人的对话，才突然间明悟，顿时冷汗如雨下。
一个说听说那个叫无痕的人最后还三才合一了呢，好可惜那天没进去看一眼。
另一个说得了吧，也就是我们府上圣元公子这样的高手才能呆在那里，你这样的小身板儿，一进去怕是就得被误伤成灰了吧！听说没，三才合一以后是有“天道馈赠”的！人家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
天道馈赠！
所有人都忘了这一点！
三才合一后，得到的不仅仅是天道坦途，承天之体！还有一项来自天道的祝福！
那么曲延得到的这个馈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始至终从来没看他用过！
明明是大夏天，胡朗的后脊却是一阵发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只是在想，一个自己杀了两次都没杀死的人，会不会就这样被自己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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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
幽冥公子在镜子前褪去了自己的黑袍。
他突然笑了。
得手后丧心病狂的笑容。
镜子中，曲延的脸和他相视而笑。
得手后丧心病狂的笑容。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