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好几下胸膛,深吸一口气才复将匣子放如怀中。整了整衣裳,挤出笑容,朝西厢房西门无恨的房间走去。
两双眼睛在暗处盯视着他,一双是八面玲珑,不露精光的西门建,另一双却是将西门建西门无情一同收入眼睛的漆寒眼眸,静得不泛半点波澜。
那第二双眼睛的主人身形比夜里寒鸦更隐秘更寂静更迅疾,在西门楚西门建这样级数的高手眼皮底下,他直追西门无情而去。
此时离日出不足三个时辰。
此时离一切故事终结也不足五个时辰了。
吕方起得很早,喝了一碗菽米粥吃了一碟花卷,他虽然热中享乐,却一向饮食清淡,所以才保养地这样好,脸上的皱纹对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来说实在是太少了,他腹部还平坦,脚肚也绷着肌肉,一身劲装穿在身上不会比最健壮的年轻人逊色。
饭后,他问了陈风的情形,很快有人回报说风少爷昨夜在酒窖里喝了两坛汾酒两坛泸洲两坛洋河曲两坛竹叶青,现在正抱着十八年的女儿红痛饮,说不要打扰他。吕方皱了皱眉头,他不心疼酒,只是这么不节制的话,等他到了吕方这把年纪,肚子恐怕就遮不住了。
陈风是个好看的男人,大男人的好看就像女人的美貌似的需要保养和呵护,这一点上吕方想到了西门无意,不知是天性还是真的意识到了,西门无意生活一直很清减,这样的生活无疑会给他带来好处的。吕方想,只要他能活到他这把年纪。
西门无意那份惊人的美貌到四五十岁时,到六七十岁时,到七八十岁时会是什么样呢,会不会老丑到令人不堪想象——他还是死了比较好,这样的男人应该忍受不了自己的衰老,别人忍受不了他的衰老。
吕方战栗地摩挲着春水剑鞘上由西门无意一刀一刀刻出的线条。他一生也无法忘记这个男人了,其实吕方自己也不懂西门无意究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是从小时就已经苍老不堪的成熟。用男人这个词形容他始终不能让吕方觉得妥帖,但同时是无法忘记西门无意的,任何人都忘不了,白衣素服,孤傲不羁,惊才绝艳,美貌无双,在最美丽的年龄死去。
他将春水别在腰上,沉甸甸的感觉很是陌生。大家都知道吕大老板是不习剑的,年轻时行商跑江湖时也许苦练过一阵的拳脚用以防身,但到他二十五岁后,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了,有的是大把的侠士为他卖命,本就不高明的身手更是应该荒疏遗忘了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他心情很好得出门,独自一人寻了条幽静无人的小路上山,虽然远一些,但一路的风光难得,最要紧的是无人打搅,可以任他收拾自己的心情了。
这是他生平第二次来苏州,他却比任何人都了解虎丘上的一草一木,一蚁一虫。
与小道相对的是往虎丘的另一条石板大道,本是踏春踩青的大好时节,但如此喧哗未免失了风景,更惶论时时爆起的争吵声。
只有正午时分灿烂天光下,庄严气派又不失典雅的西门山庄,百年岁月淀下的辉煌不受人事的影响,依然令人心境庄重,仰视不及。
西门家的迎宾大厅实在容纳不下这许多人,西门建索性连桌椅都收了。少林武当华山各派的名望长老也只好同入流不入流的各色人物挤成一团——其实尚有其他变通的方法,但是,西门建隐身在立屏后,他喜欢看这种状况,喜欢看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英雄大侠们像大街山的泼妇听说了哪家的媳妇与人通奸,乱哄哄地挤作一团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丑态。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到午时三刻,西门楚在西门无情的搀扶之下,坐上厅中唯一的座位。他神情委顿,原本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上十岁的脸陡然老了二十岁,五十九岁的男人看来衰老得像六十九岁。
甚至当他跨上矮几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全然没有江湖名侠的风度。
当他坐定时,厅内厅外的所有声音也都停止了,大家望着西门山庄的主人,期待着拜贴中“为君解惑”的承诺。
开口的却是西门无情。只见他抱拳,长施一礼,才道:“诸位自各方远道而来,无情先代家父及庄中的族人多谢诸位了。”“少庄主,毋庸客套了,让庄主与我们一个解释吧,我们眼巴巴地来可不是为令尊贺寿来的。”说话的那人,剪桃也认得,三个月前在庄外苦侯着哀求让他进去给西门老爷磕头请安。他不屑地抬嘴,这要换作以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大少爷这么说话,别说大少爷了,就是剪桃一个庄中下人,他敢无礼么?
“关于连日来江湖上许多对西门家不利的流言,不仅诸位好奇的很,连带小子与庄中的一干人等也极其疑惑,究竟是谁人与我们过不去,散播了这些谣言,我们也愤慨的很。”西门无情虎目一瞧刚才那人,言语不激烈,但被他瞧了一眼的粗汉子骨头都一颤,弓身缩回人群中,西门少庄主岂是无能之辈。“然而昨日与家父一宿长谈,在下才终于早各位一步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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