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恒雪收养起了啰嗦,幸福安宁地做着左昊冬的妻子。她看淡了很多事情,所以,安宁地生活着。
一个月后。
袁衡煦在便利店里买了一些罐头食物,拎了个袋子走出来。环视四周之际,他察觉有种异样的气氛,似乎早有人盯梢。他刻不容缓地掩蔽进了隔壁的模型店里;他早知道这家店的老板私藏了一把自动枪。“对不起,你们老板借我东西,橱窗钥匙在哪里?”袁衡煦对女店员指指摆在不显眼处一把手枪。
女店员吞吞吐吐地说没有。袁衡煦脱下外套迅速地缠绕在右手上——玻璃粉碎一地,他顾不得钻心的痛,取出手枪;利索地甩出枪膛,推入子弹。没办法,这些日子逃命中连防身的武器都只剩刀了,袁衡煦他只有一搏。
女店员惊吓地愣在原地,袁衡煦冲出店去。对方人手众多,他不断奔跑闪躲,却仍陷入了围困……
夜色降临。
次日一早,澳门那里传来消息,袁衡煦被处理掉了。
谭子赫高兴地给公司员工分红,要人人与他一样心情愉快。
苍龙走进雷皓尔的房间,皓尔对他仍是视而不见。“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你都不愿开口和我,和你父亲说一句话呢?”他温和地问,雷皓尔还是一动不动望向窗外。苍龙伸出手想去挽她的肩,才碰到,雷皓尔却生硬地吐出三个字:“别碰我!”
“噢,你真和你父亲一样顽固。”苍龙摇摇头,“不过,你终于肯开口跟我讲话了,尽管这句话不怎么好听。”苍龙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转身走出房间。“对了,我是来通知你一声,你的袁衡煦,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门被关上了。房间里死寂得像大地震过后的那一刹那,绝望在空气里不留缝隙地漂浮。
雷皓尔突然冲出房间,去找秦仲棠。她要证实是苍龙骗她或是她听错了。
“他是死了。”秦仲棠重复了一遍;雷皓尔摇摇头,黯然地望向窗外,喃喃自语:“他不会死,他不会输的,不会的……”“你只是不愿承认他死了。”秦仲棠残忍地提醒她。
“或许这一切只是场恶梦,我相信我很快能醒来的。”她没有音调的说话。“你别疯了!”他瞪了她一眼。雷皓尔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脚步很沉。他真的不会留下我一个人……我能感觉得到他——她告诉自己。
打开自己房间的门,顿时她看见袁衡煦就站在她的眼前,他在轻唤她的名字紧紧拥她入怀;他温暖的唇吻着她冰冷的眼泪,她感觉得到他刚强的气息,她听见他温柔深情的耳语……可是,她一伸手,所有的都消失了,衡煦化为整房间的沉寂;一切都只是幻觉。只有泪水是真实的。她呢喃着,煦,告诉我你还平安地活着;求求你不要留下我孤独一人,我真的没有这么坚强。
雷皓尔无力的缓缓跪在地上:如果你能够平安,要付出一切代价我都愿意,无论怎样,——让我再见到你!
他的轮廓在皓尔的泪眼中越发清晰起来:“是你握住了我的命运——对你的爱是刻骨铭心的;无论我是不是你这一生中的惟一牵挂,求求你回到我身边……”
天空边界处是灰蒙蒙的一整片,下方的楼群顶着一层薄而微亮的光幕,异样凄凉而美丽。苍凉的大地笼罩着溟朦的眼泪。
“浑蛋!”炼狱怒骂着切断了与唐栈的电话。逃命了这么久终又痛失了大哥,他已再也忍无可忍,就如同点着了导火线的炸药。唐栈焦急地挂上电话,他知道在这关头炼狱会豁命出去,他必须去阻止他!
阿尔法商厦停车库,地下B2层。
车子熄了火;炼狱用劲抽完最末一口烟。他戴上印有松下电器标志的帽子,决然地甩上车门。
此时是午餐时间,写字楼里的电梯几乎无人进出。三十楼是最高层,也是谭子赫的办公室所在。电梯在一路直上。
走进来一位女职员。她看了看身旁这个穿着一套银灰色印着中央空调维修字样工作服的魁梧男人,和他手上拎着的有点份量的工具箱。
炼狱有意选了三部电梯中最靠西的一部。显示屏里跳动着楼层数字,一直到18楼,女职员手捧文件走出去,剩下炼狱一个人。身后的镜子映出他漂泊沉浮半生而屹立不倒的气息,仿佛会化为一场燎原烈火。
炼狱紧紧凝视着。
19楼,20楼,21楼,22楼,他拉低帽子,深吸一口气。26楼,27楼;空气里弥漫异常危险的气息。
27楼。电梯门缓缓开移,炼狱立即将右手伸入外套握住枪柄,紧贴内墙。没有人。
霍地,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用力将他拉出电梯。唐栈。电梯合上门,又下降了。
“你他妈的来做什么?!”炼狱吼着;唐栈还在用力拖他。
“你知不知道苍龙身边始终见不到一个人影是为什么?!”唐栈刻不容缓,“就因为在他周围藏了数不清的暗护!”他把炼狱拉到楼梯通道,“快走!在写字楼里他不会明刀明枪对付你,他只会在监控器里一直等到你接近他的办公室然后叫保安抓你再告你企图谋杀。他是个伪装文明的畜牲!!”
“我要去宰了他!”炼狱的双眼布满血丝。“不!你没得选择!你必须跟我走!”唐栈不留余地的命令。“让我去!!”他仍执拗。突然间,唐栈惊异地望向炼狱身后:“小心!”
炼狱猛然会意后转,唐栈趁势用枪身往他脑后用力击去,炼狱瞬即晕厥过去。唐栈不容迟疑地把他沉重的身体往自己肩上扛——无论如何,兄弟情义就是无畏地用力去扛起一切的。
阿震帮大哥把炼狱抬上后座,在大哥吩咐之下朝炼狱的住处疾驶而去。唐栈预料到苍龙早已注意到炼狱从停车库出来的一举一动,但他不会发现炼狱已安全离开。唐栈戴上炼狱的帽子,坐进炼狱开来的桑塔纳,为了掩蔽阿震带走炼狱,他必须一搏。
唐栈猛地将方向盘右转到底。
她想去庭园里散步,想让心情好一点。苍龙答应了她。她拒绝了晚餐。雷皓尔已经越来越瘦,怀孕时本来就很瘦,现在更是单薄得令人疼惜。
十点后,苍龙走入她的房间。她的房间的门锁是特别拆了的。他看见雷皓尔连鞋子都没有脱——他轻轻地捧起她的双脚,为她褪下鞋子。最后他关上了灯,离开房间,关上门。
听见潭子赫下楼的脚步声,雷皓尔立刻下了床。拂开窗帘,她瞥见楼下只剩三个男人巡夜;而她卧室下方的书房已熄了灯。这一星期以来,她日以继夜的在想着法子逃走;尽管她被软禁着,身边总有看护,但她相信总会有空子能钻。她一定要逃出这里,她要去找袁衡煦他们,她要亲眼看见衡煦没事——这是她唯一的最后一线希望。
她抽出床单和被单,又直奔卧室内侧的浴室扯下大浴巾,分秒必争地用力把它们连结在一起。她怪自己的手上无力,心跳好快,皓尔的呼吸急促起来。
忽然,从房门外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她立刻把准备好的东西往身下一藏,假装俯贴在床上睡觉……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雷皓尔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上楼的人又转下楼了,恢复一片安静。房间里黑得令人窒息。
雷皓尔壮着胆爬出了移窗,夜风吹到身上,充盈可怕的气息。她拼命拉紧绳布,她整个身体的重量就全加在这根用被单和浴巾扎成的绳子上;慢慢沿着它往下挪。月光冷酷地从她身上掠过。
她**的双脚终于踩到了地面,秦仲棠的手下在不远处背对着她。
她踮起脚极为小心的在草地上走,竟忽然扎到了草丛里的硬物,脚底划破了。她忍着痛屏息躲过了他们的视线,朝花园的通道走去。
十一点整就要换班,现在正是这些手下最散漫放松的时候,再晚就森严了。这些天她乘散步之机已衡量好出逃的途径,花园尽头有一座常年紧闭的铁门,虽然高但镂花很多,能让她一点一点翻爬出去。顾不得脚上的伤口,为了唯一的希望她能够勇敢起来。
她加快了脚步——仿佛希望,就近在她的眼前。只要进入花园,就绝不会有人发现她,因为那里黑暗得只有一丝月光。
“你想夜里出去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完全乐意开车陪你去兜风——你何必让你父亲;和我,担心你呢?”谭子赫的声音响起。
炼狱狠抽着烟。他的额头上有淤痕,是唐栈留下的。炼狱一直站在窗前一语不发,脸上满溢着不安和焦虑。
手下人来通报,是宫亮前来。
炼狱立即站起来。宫亮的神色凝重:“我的兄弟打听到,唐栈是被困在城西冰库,昨晚有人报案,警方作自杀案处理。……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先走了。”
冰冢把宫亮送至门口,炼狱愣愣地站在原地。
关上门,冰冢见炼狱直冲门口而来。“你要干什么?!”他喝问。
“他是被活生生冻死的!苍龙这个灭绝人性的混帐!”炼狱怒吼。
“不要冲动!你还这么意气用事,唐栈死得还值得吗?”冰冢用劲按住他的肩。
炼狱恸哭了。
“要不是我不听他劝——在冰库里的人不会是他!!应该是我!是我!!”
“那么你就想去送死?你去送死就能换唐栈回来吗?!冷静一点!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我们总要对付苍龙的,但绝不是现在!”
炼狱挥拳用力地砸在墙上。
钻心的疼再也比不上失去兄弟的哀痛。
雷皓尔的双眼空洞而呆滞,苍龙在亲手为她脚底的伤口消毒。雷皓尔已经不再抗拒,任凭摆布;被玻璃戳出的伤口也不会给她带来痛觉。
她似乎麻木了。
而苍龙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的有了非常心疼她的情绪。
每个清晨她都在等最后一丝希望的降临,可每个黑夜的来临带给她的却是最后一丝绝望。
冰冢忽然觉得肚子痛了起来。见炼狱已深深睡去,他便走入厕所。可是,他蓦地意识到今晚的饭菜有点问题——糟了!外面即刻传来猛地关上房门的声音,炼狱果然做了手脚要摆脱他独自去冒险!炼狱在外面反锁上了门。这是间陈旧的一室一厅单元,南北两窗都围了铁栅,出口唯有这扇房门了。
是自己百密一疏!
炼狱大步离去。为了大哥,为了唐栈,他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亦清楚,如果自己失手,他将再也回不来了。
会议室里,苍龙的手机鸣响。
“对不起,请稍等一下。”他用日语对前面的两位访客说,走出去带上门。
“喂?阿赫,”传来一个女人娇嗔的声音,“最近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很想你。”苍龙的嘴角似笑非笑而又漫不经心的扬了扬,“好了,我晚上过来,现在我有重要的事在身,就这样吧。”他关上手机。
直到黑夜落幕,这一晚的星星很亮眼。
苍龙的私人司机启动了他的坐驾。苍龙在后座舒适地打开双臂。下午电话彼端的那个女人是苍龙几个固定情妇中最让他感到厌烦的一个。如果有个唯一的理由能解释他为什么还把她列为自己的情妇,那就是——她的手里有让他感兴趣的政治权势。
他倦怠地打了个哈欠。忽然他起了精神,打开手机。
“雷皓尔她睡了吗?”
“恩,好。别再给我出什么闪失。”
车前反光镜里映出黑暗中他满意的微笑。
华辰高级公寓。苍龙按了门铃,许久无人应答。他取出钥匙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悄声无息。他小心地往里走。
突然,黑暗中一个女人的身体朝他贴来,把他按倒在沙发上;他们激情地拥吻,室内只有微薄而暧昧的月光,女人只穿了一个文胸及一条内裤,他把手伸进她的内裤里,两个狂热的身体滚到了地毯上……
苍龙从不公开自己身边每一个女人,这也是他做事步步谨慎的体现。不过这一次——他还是稍微有了点疏忽。
苍龙看见她睡得很熟,轻声下了床穿起衣服。曙光微亮,整座城市尚在酣睡中。他打完领带,离开带上了房门。每次他都会在清晨六时准时离去。
她立即睁开眼,拿起电话,拨通了炼狱的手机。
凌晨时分只有一部电梯运转,苍龙在等候它上来。一夜激情后,他感到有些疲劳,便从口袋里取出洋参含片。电梯来了。
炼狱知道电梯已到达那个楼层,只要一合上门,他就会立刻剪断他眼前的电线。苍龙,去死吧!
苍龙向前迈去,电梯门已打开,他顺手把药片放回口袋——此时此刻,手机震动了,有来电。苍龙止住了脚步,先接电话。
电梯门徐徐合上了。
刹那间,轰隆的一声巨响,苍龙立即惊觉到是电梯垂直坠下的声音,他镇定地把手机放回衣袋。
手下迅即从南北两面安全梯赶至。“谭总,没事吧?”手下人的头目问到。“没事。”他暗自思索;“等等,”他抬起头:“我知道了,是他在上面。”苍龙立刻下令封锁整栋楼,安排了人手望风,他带着一部分人直奔顶层——他断定炼狱爬上了电梯而到顶楼之上的电梯控制室;不过他不会想到自己失手了,苍龙轻蔑地一笑,因为炼狱已无路可退。
铁门被重重一声推开,炼狱看见苍龙出现在他面前,炼狱的眼神变成了生死无畏的敌意了。他知道自己寡不敌众,是无法闯出这栋楼的,他步步后退着。“我没有这么短命,你很难过吧?!”苍龙嘲笑着将手里的枪上了膛。
炼狱己退近栅栏边缘,他要么倒在苍龙的子弹下,要么……如果要他灭亡在苍龙手里,那会成为他终天之恨的。
天空的颜色很凄黯。炼狱决然地纵身一跳,告别了这个世界。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