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高度预警！
“你回你公寓吧，”我说，“回去吧。”
“我懒得动。”他坐在床边，抬着头看我，理直气壮的说。
“就在对面啊。”我哭笑不得。
“你干嘛赶我走，”他慢慢地叹口气，很孩子气地看着我，“我不想走。”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掀起被子，躺了下去（因为我本来就只穿了睡衣）。
“我要睡觉了。”我看着屋顶说。
他没吭声，也没有动。
“真的要睡觉了。”我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他还是毫无动静。
“我真的要睡觉了。你不回去睡觉吗，明天还要出远门。”我继续下逐客令。
他沉静地说：“我不想走。”
就这样沉默了半天。我始终闭着眼睛不言语，听着他的呼吸，意识渐渐迷糊起来。直到我感觉到他的气息缓缓靠近，他的手摸了摸我的脸。我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攥住他的手指。
他直直的看进我的眼睛里。我看见他灰色的眼珠缓缓的转动，好像里面有很多七彩色的光的碎片向我飞来。我闭了闭眼，因为我根本就不能承受他的目光。我听见我们静谧的呼吸声，似乎是错乱的，但是错乱的理所当然。我还听见自己的心里惊涛骇浪翻涌，我的胸膛被太多的感情充斥着，如果再不找个缺口，我相信它就会胀到爆炸。我要冒险，我对自己说，我要冒一个很大的险，一个好姑娘都不会冒的险，一个愚蠢的，好像在奉献自己的险，但是我得那么做，因为我爱他，他向我要求了，我就得那么做。
“过来，”我像是在梦幻里一样喃喃地说，“到这儿来，你这傻瓜……我的傻瓜，我的男孩，我可怜的孩子，到我怀里来……对，就是这样。”我伸出双臂抱紧他，他在我的胸口蹭了蹭头发，软绵绵的呢喃着什么。但是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听不见他说什么。没关系，我想，将来我们有的是时间互相说话。
“如果你不想走，”我像哄孩子一样摇晃着他，“当然可以不走。歇洛克，我的歇洛克……”
“真是疯了，”我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说。我决定不管它，让它说去吧，今天晚上我就是不想让他走了。
他的手慢慢上移，一直移到我脸上，捧住我的脸，然后坐起来和我额头相抵。他的手指在这六月里却是冰凉的，我忍不住把手盖在他的手上暖着他。我嗅到小提琴松香的味道，烟草的味道，还有各种复杂的气味，组合发酵成他的味道，就好像是221B的壁炉在雪夜里熊熊燃烧的温暖。他慢慢地向他的左边偏头，把我们的鼻尖错开，给我一个吻。他的嘴唇却是火烫的，使劲的压住我的，就好像怕我瞬间消失一样。
“你真疯了。”我的心对我说。随便吧。我不在乎了。我看见他，我眼前的这个人，十多年前就曾躺在我的腿上和我一起看泰晤士河的人，听我读王尔德的人，在实验室里隔着一个实验台对我微笑的人，在法国的深夜，那栋楼前死死抓着我的手直到昏迷的人，一个保护我也依赖我，给予我也索取我的人。一个我曾在意气用事时离开，再次相遇才知道根本离不开的人。现在他像孩子一样赖着我，像一个哥哥一样守着我。我很清楚他对我的意义。我这样爱他，以至于敢这样冒险。
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他软软的靠着我，低声说：“我把大衣脱了。”
我用嘴唇蹭着他的面颊，看着他把他的大衣丢到一边去，然后继续和他接吻。我们彼此拥抱，在这炽烈的拥抱和吻里我几乎要被他的火焰烧灼的落泪。他的手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场大火，烧的我心肺都在颤抖。我咬住他的一根修长的手指，激烈的情感让我想要使劲地咬下去，但是我真的舍不得。
他把手指抽出来继续和我接吻，我们彼此呼吸凌乱，心跳加速，他乱七八糟地脱着衣服，我简直没脸去帮他。
我们十指相扣的时候我说了一句：“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干。”
他彻底停下来。
“只要你说你不想，我就走，”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只要你说，只要你反悔。”
我定定地看着他，仿佛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然后用力吻上他的嘴唇。
他也狂热的回吻着我，双臂几乎将我揉碎在怀里。当我明确意识到事情的后续时，我开始有罪恶感。这不会是任何一个有道德的淑女做的事情，但是我也说了，我得爱他到生命停息
“你知道我爱你吧？”我说。
“你很不安，”他说，“也许我做错了。”
“我很好。”我说，“我应该躺下，想想英格兰。（注一）”
我很好吗？不一定，但是决心已下，我必须服从。
因为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全是我的倒影。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我的睡衣丢下了床。我们谁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拼命地拥抱，抚摸和激吻。最终他从这吻里挣脱出来，低声问我：“你确定？”
“别问了，”我颤抖个不停，“我不确定，我没想好。但是你，就是，来吧，你这可怜的孩子，我真想……天哪。”
“你想什么？”他混乱地问我。我能看出他根本就听不懂我说什么了，只是在机械地反问。
“我不知道，”我搂紧他，“我不知道，歇洛克……”
“我就在这儿。”他回答说。然后我们又陷入新的一轮激吻与拥抱。我尝到蜜糖一样的甜味，听见他那低沉的，拨动人心弦的声音软绵绵的对我胡言乱语，那声音也是流淌着蜂蜜的声音。我像是喝醉酒一样晕晕乎乎，感觉自己躺在软绵绵的云彩上，而他就像一条炽热的火舌烧灼我。他的吻就像是一杯烈性白兰地，让我从嘴唇到喉咙到食道一直到胃里，全是火辣辣的，很疼很热，但是醉鬼总会期盼第二杯，永远不会嫌酒火辣。他的手……我随便它们到哪里去，反正我是管不了了。在激烈的难以承受的情感里我肆意的啃咬他，随便哪里，只要能把这些挤在胸口的情感发泄出去。但是它们越来越膨胀，简直让我喘不上气。我随便他摆弄，在始终没有消除的恐慌与罪恶感里欢迎他的任何举动。他用那双该死的有魅力的眼睛死死地，露骨地，火辣辣地盯着我，简直让我难以自控。我的指尖在他的背上抓挠着，但是完全没有力气。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让我和他的距离再缩短一点就好……
“这很好，莫娜，”他在我耳边说，我觉得他在抽泣，“非常好……这太好了……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我们总是在一起的。我思忖着（真奇怪我还会思考）。我想哭，非常想，各种原因，精神的与身体的。我觉得很难受，而且很难过。他意识到了并开始安抚我，但是渐渐地他也开始顾不上了。当我意识到他还在本能的力图寻回一点理智时，我就想千方设百计地阻止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作为为数不多的能够打破他冷静的外表，扰乱他理智的思绪的人，我是相当的荣幸。在我找不回正常的自己时，必须让他陪着我一起疯。
最后一刻我心里想的却是：“他是甜的，没错，他居然是甜的！”
“你是应该去养蜜蜂，歇洛克，”我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这样我就可以吃掉你的蜂蜜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显然完全不明白我的逻辑。
“完事后你的第一句情话就是这个？”
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
他就躺在我身边，用手指抹掉我的眼泪。
大约在四点一刻的时候，他黏黏糊糊地在我身上蹭了蹭，我迷迷糊糊地拍拍他的后背，想哄他继续跟着我睡下去，谁知身边一凉，他居然起来了。
“怎么了？”我温柔地含糊地问，他开始从床下捞衣服。
“我得走，亲爱的。”他开始穿衬衫。我闻言呼啦一下坐了起来。
“现在就走？”我温和地问他。
歇洛克转过脸捧住我的脸吻了我一下：“是的，真得走了，亲爱的。等我回来……”
“回来干什么？”我暗示他。
他扬起了眉毛，然后继续穿衣服，我没脸没皮地盯着那些□□的皮肤看，然后想起来自己应该害臊。对，在各种一番云雨风卷残云之后，我终于想起害臊这档子事了。干的好啊莫娜·佩芝，我心想，对得起你的淑女教育。
“你真这么打算？”他问我，“真的……决定了？”
“除非你要始乱终弃。”我说。
他断然回答：“那不可能。”
我凑过去亲他。结果我俩足足腻歪了十多分钟。
“我真得走了，”他无奈地说道。要是我叫他感到依依不舍了，那还真是值得了。
“我真爱你。”我说。
“我也是，吾爱。等我回来，”他说，“我就娶你。”
“好的，我会嫁给你。”我摸摸他的脸，“但我不能这样让你走，我得给你点什么，让你一直想着我。”
“我觉得我本来就会想着你。”他说。
我不理他，自己把床头柜打开，把我的小木盒拿出来。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黑宝石，去年歇洛克把它切碎了，我一直留着那碎片。
“这个给你，你可以把它做成别的什么，再回来送给我。”
他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我可以用它求婚吗？”
“随便你，歇洛克，反正我肯定会嫁给你。”
“你当然会。”他亲亲我的额角，“真不敢相信我会结婚。谁敢想想我的婚后生活？”
“啊，那一定是相当不错的，你放心好了。”
他用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我们为着美好的未来对彼此微笑。眼前，眼前就是新日子了。
只要他回来。
他没回来。
我写不下去了，我的眼泪把日记都打湿了。至今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对我这么残酷，要我接二连三的失去珍重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其实我一无所有这件事。
新日子就在眼前，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我泣不成声。我不敢再想他死前会不会想起我来。他是不是也觉得不甘心，顶好的未来都在眼前了，我们却失之交臂。那晚的事情好像还在眼前，但是现在，他躺在冰冷的瀑布下，而我既看不到他，也摸不到他。
我不会有事，我知道，我可以继续活着。但是我永远的缺失了一部分。
米娅在我的脚下绕来绕去。她长大了，可以上蹦下跳的惹祸了，但不知为何她总是寻寻觅觅。不知道是不是在奇怪那个带她来的人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