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真人对自己这弟子甚是喜爱,见燕回没完没了,也不多加计较,伸手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青色玉瓶,递与燕回道:
“倒是这鬼祟的造化。这玉瓶叫作玄阴瓶,是我早年间偶然所得,以产自极阴之地的青玄玉做成,里面能生出玄阴之气,可保阴灵之体不散。此物我放在身边也是无用,便送你作那鬼祟存身之处吧。”
燕回接过玉瓶,见只有拇指般大,不由疑惑道:“恕弟子眼拙,这玄阴瓶如此之小,如何能用?师父可还有大一些的?”
玉清真人见燕回似有不信,当下笑骂道:“休要不知好歹!你道那青玄玉是大街上能随便拣到的吗,想做多大便做多大?此瓶看似极小,实则里面空间却要大得多,再说鬼祟之物大小由心,如何便用不得?”
燕回闻言收了玉瓶,道:“师父说能用得,就定是能用得,只是此事还求师父为弟子保密,不要说与师伯们知道,免得多生枝节。”
玉清真人对燕回挥挥手道:“如此小事,却是当得提什么?你若再无别的事情,便趁早离去,不要耽误了我看这道书。”
燕回见师父下了逐客令,便不再多说,别了玉清真人而去。
回到屋中,燕回小心把房门关好,又取出玄阴瓶,拔下瓶塞,自那青色鬼头令旗中将谭玉娘唤了出来。
谭玉娘见了燕回,神色间带着一丝担忧问道:“道长此番唤我出来,想必已将我的来历告诉了师长,不知令师是如何说的?”
燕回往那玄阴瓶一指,道:“师尊倒也没说什么,还送我一只玉瓶,内有玄阴之气,此瓶对你甚有好处,以后你便在这里藏身。只等我去查了卷宗,若你所言不虚,我自然不会把你如何。”
谭玉娘听燕回说“不会把你如何”,心里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只是脸一红,化为一道虚影钻入那玄阴瓶中。
过了晌午,燕回用过午饭,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待感到神完气足后,便动身去了一趟物华殿。
那物华殿中负责掌管各王朝卷宗的,叫作苏眉,是玉漱真人的三弟子,燕回曾在听玉漱真人讲道时见过一面。
听燕回说要调阅云罗王朝的卷宗,苏眉也没有多问,只是打发了人去取来交与燕回。
那卷宗中记载的甚为详尽,包括了云罗王朝历年向青云观供奉了多少元晶石、多少材料、多少金银布帛以及历代国主更迭、期间发生的各种大事等,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燕回对其它事情也不关心,快速把卷宗翻到历年大事纪,果然发现里面记载了十三年前,云罗王朝大将军谭威谋反之事。但卷宗里记述的却与谭玉娘所说有些细微出入,并没有提及谭威得宝,只说到谭威谋反不成,被国主下令满门抄斩,仅有一女走脱。
细细看完之后,燕回将卷宗合上,暗道当真与自己想的一样,黑鸦道人杀人之后,夺宝未遂,并不曾四处宣扬,按卷宗记载看来,那谭玉娘却是没有说谎。
当下燕回还了卷宗,道别了苏眉,又往地元殿而去。
到了地元殿,张药师与郭大器有事,并不在殿里,燕回便只身去往玉矶真人的三弟子墨书房中。
二人见面,一阵寒暄过后,燕回从身上取出五面鬼头令旗,交与墨书谢道:“墨师兄,望仙集一行,还真多亏了师兄这套令旗,我与赵师弟摆出了五色令旗阵才将那鬼祟除去,不然倒也麻烦得紧。”
墨书小心地把五面令旗收好,脸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道:“燕师弟没事就好,也亏得这次遇到的真是鬼祟作怪,否则这令旗的用处却是不大。”
燕回又从乾坤袋里把剩下的符箓拿出,堆到案几上道:“这里还有些符箓还没有用过,今日便一道还给师兄。”
墨书只是不接,道:“师弟怎的这般客气?这是我送给师弟的东西,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说句不中听的话,师弟修炼的速度虽快,但境界尚还有些低微,这些符箓有的只能激发一次,有的输入灵力后仍可再用,威力也都不大,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正好适合师弟使用。”
燕回还待推辞,却见墨书已是有些不快,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红晕道:“师弟莫要再推却了,难道是瞧不起师兄制作的这些东西吗!”
“既然师兄如此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今日承了师兄的情义,燕回却没什么可报答的,只能再次谢过师兄。”
燕回见墨书说到最后竟是急了,便把案几上的符箓又都重新放入乾坤袋里,向墨书再次道谢。
看到燕回不再坚持,墨书面色稍缓道:“师弟原该如此,你我份属同门,也不须多说那些客气的话。我自进入青云观中,便迷上符阵之道,耽误了修行,这些年来,只学得这点本事,与观中其他师兄弟也甚少交往。药师师兄不止一次教我如何待人接物,我只是学不会,也没有那些心思。”
说到这里,墨书叹息一声,面色又恢复了苍白,有些落寞地道:“自我与燕师弟初次相会,见师弟竟能认真听我讲述那五行聚灵阵法,便觉得跟师弟一见如故,生了结交之心。方才我的话有些重了,师弟莫要往心里去。”
燕回听他说得萧索,心中也是有些戚戚,又想起青叶真人说过的一句话,便对墨书道:“师兄也不必太过谦逊,我虽然修道时日尚短,却也有一点浅见。天下人皆以为符阵乃是旁门末术,岂不知世间妙法万千,无一不可直通大道,吾辈修行之人,修的便是顺心意,师兄只须静下心来,将这符阵一途修至极致,焉知不能得证长生?”
“世间万千法门,皆指长生大道”,这本是燕回当初刚来到元华世界时,听那青叶真人在光影中所说之语,此时燕回听得墨书对修道的理解似有偏差,便忍不住将其中道理借自己之口说与他听。
墨书听后神情一怔,沉思良久,对燕回深深一礼,肃容道:“想不到燕师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让人一听之下,茅塞顿开,直如醍醐灌顶一般,墨书受教了!”
言毕,也不送燕回出门,只是哈哈一笑,说自己要找个静处细想一番,便手舞足蹈而去,把燕回独自一人留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