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僵持无语,直到邵母带着川川从楼梯上下来,看见儿子站在转角,露出半张绷紧的侧脸。“拿到片子了,川川没事儿吧?”邵母问道,一回头,又看见站在一旁的莫靖言,“咦,莫莫你怎么也来了,生病了么?”
“我没事儿,来看个朋友。”莫靖言勉强笑了笑,“川川怎么了?”
“我去滑雪,摔了个大跟头。”川川三两步跑到邵声身边,攥着父亲的衣角,靠在他腿上。
莫靖言弯下腰,“没摔坏吧。”
川川摇头,“有个阿姨撞过来,幸亏爸爸和一个叔叔把我推开了。”
邵母埋怨儿子,“我就说,不要带川川去滑雪。就算他自己滑的不错,那么点儿的小孩儿,被别人一撞就飞了,多危险啊。”又有些心疼地说,“就算你这个大个儿的,撞一下不也骨折了?”
莫靖言这才看清,邵声右手拿着x光片的大塑料袋,左手垂在身侧,手掌缠着厚厚的白纱布。“你……严重么?”
“问题不大,在围栏上撞了一下,骨裂而已,过两周就能拆绷带,用不了太久就能愈合。”
“那你,好好休养。”
“你说我,照顾完小的,再照顾大的。”邵母笑道,“莫莫你开车还是打车来的?我们还得取药,要不要等你一起走?”
莫靖言连忙谢绝,“不了,我还得待一会儿。我男朋友来看腿,听他说还得做个核磁共振。”
“哦,这样啊……腿怎么了?”
“也是不小心,伤得还挺重。”莫靖言答道,瞥了一眼邵声。
“那快去吧。”邵母嘴上说着,但面露憾色,“你们哪天开始上班?我去找你吧。”
邵一川溜黑的圆眼睛看过来,“我也要去找大姐姐玩,还教我爬墙好不好?”
邵母笑:“阿姨要上班,过几天你也得去幼儿园啦。”
邵一川“哦”了一声,有些失落,“那,礼拜六礼拜天,不用上幼儿园吧。”
“那也要看人家忙不忙啊。”邵母轻叹,“大家周末都有好多事情呢。”
“大姐姐,不忙的时候,给川川打个电话好不好?咱们就去爬一会儿,不会太久的。”邵一川恋恋不舍。
莫靖言看着他小动物一样水汪汪的黑眼睛和鼓鼓的圆脸颊,心中一软,但旋即又想到,这孩子是应该由别人疼爱呵护的。伸出来想要拍他头顶的手又缩了回来,将挎包向肩上提了提。
“等天气暖和了,爸爸带你去玩。”邵声揽着儿子的肩。
邵母和邵一川都有些失望,挥手和莫靖言道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邵母叹气,“你都不如川川聪明,这不是找机会让你多见见莫莫吗?”
邵声沉默不语。
“不过也是,人家现在有男朋友。”邵母又叹了一声,“你说要是早几年……唉,不说了,太可惜了……”
邵声依旧回想着莫靖言刚刚的反应,她的疏离和冷漠令他心痛,那不是他熟悉的莫莫,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轻灵愉快的女孩子,甚至不是他记忆中最后见到的那张路灯下的脸。那时的她悲伤却真实;而现在的莫莫,是一个不想和他出现在同一时空的陌生人。他宁愿她指责他,痛骂他,也不是这样冷漠地对峙。他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却发现自己连一句提醒的话都不能明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转身走远,独自去面对随时可能曝光的背叛和伤害。
前几日一家传媒公司举行新春答谢活动,向大客户和合作伙伴分发了一批京郊的滑雪票。邵一川在日本时和明日香去滑雪泡温泉,回来后念念不忘要再去雪场,邵声便拿了两张票,答应开车带他去玩。邵母担心孙子着凉,又怕他被人撞到,苦口婆心,哄了小的又劝大的,希望打消父子二人滑雪的念头。邵一川为此闷闷不乐了许久,邵母拗不过,终于在雪票即将过期的前一晚松了口。
邵一川乐得手舞足蹈,跟在邵母身后备好羽绒服、围巾和手套等等,叠放在房间里的小椅子上,没等奶奶和爸爸吩咐就洗漱完毕,钻到被窝里,“帮我关灯吧,我明天一定早早起床。”
邵一川第二天果然起了个大早。在雪场邵声租了一副双板,川川想要继续玩单板,父子二人拿好装备,刚走到更衣柜前,迎面遇到七八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女,其中便有传媒公司市场部的负责人。黄骏也和众人走在一起,身边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邵声觉得她眼熟,仔细回想,正是此前时尚颁奖典礼上和黄骏神色暧昧的小模特。想到这儿,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几个人也看到了邵声,上前和他打招呼。
“邵总,这是你家小公子?”黄骏弯腰,拍了拍邵一川的肩膀,“小伙子滑单板,帅呀!”
小模特也蹲下来,蜷起食指,刮刮邵一川的下巴,一口刻意模仿的台湾腔,“小弟弟脸圆乎乎的,好可爱哟。你滑雪有多久?”
邵一川有些不自在地向后仰了仰头,但还是脆生生地答道:“这个冬天刚刚学。”
小模特笑眯眯问道:“我也刚刚学,咱们比比看好不好?”
“不行,阿姨,”邵一川摇头,“奶奶说让我跟着爸爸,不要和别的大人一起滑,会被撞到的。”
小模特听到他的称呼,略显尴尬地愣了一下。黄骏在一旁忍俊不禁,拉着她的胳膊打圆场,“来来,小弟弟不能和你比赛,还有大哥哥教你不是?”她这才笑了笑,站起身理了理围巾,跟着黄骏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邵声换了雪鞋,又蹲在长椅前帮儿子系鞋带,邵一川晃着脚拒绝,“我会我会,让我来。”
邵声笑:“知道你会,但是系不紧就要摔跟头了,等你大点再自己来。”
邵一川向旁边努努嘴,“那个阿姨都那么大了,还不会穿鞋,有些东西真的要从小就学呀。”
邵声扭头,果然黄骏也蹲在地上,帮小模特调整雪鞋。她弯着腰,撒娇道:“人家可是第一次滑雪,你保证不会摔痛我的,不许食言哦。”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黄骏起身,“我可是本年度业余选手公开赛的亚军,雪场一般的教练都未必比得过我呢,来,我拉你起来。”
小模特嘻嘻笑着,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磨磨蹭蹭站起来,“这雪服可真丑,你的怎么那么好看,我要和你换。”
“我的是自己的,你穿着太大,四处漏风,多冷啊。”黄骏软言相劝,“你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小模特筋了筋鼻子,向前走了一步,又抱怨道:“这鞋怎么这么沉啊,我都走不动了,你扶人家一把好不好?”
邵声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眉头拧在一处。邵一川把雪板抱在怀里,嘟嚷道:“这个阿姨好笨。”
邵声俯身制止他:“川川,和你讲过什么,不能背后议论别人,说人坏话。”
“哦,知道了。”邵一川点头,“可她真的很……”
果然出门不久,就看到初级道上的小模特已经坐倒在地,依旧抑制不了下滑的趋势,直到黄骏一个急停刹在她前方,用雪杖在她雪板下拦了一下。邵一川笑得得意,抬头向父亲扬眉,好像在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邵声拍拍他的小脑袋,“滑你自己的,管别人那么多。”
邵一川灵活敏捷,也不怕摔跤,在日本的几天里便已经学会换刃,在初级雪道上轻松画出漂亮的s曲线,邵声就跟在他身旁,提醒他适时减速转弯。有时川川转得急了,摔倒在地时就势骨碌两圈,羽绒服鼓鼓的,像个大圆球。
热身之后邵一川便缠着父亲带他上中级道,两人坐在吊椅上时,他兴高采烈地描述在日本滑雪时的景象:“山里雪特别大,我们从山顶下来,滑啊滑,都要迷路了。”
邵声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从索道上望下去,可以看到黄骏带着小模特练习,他双手架着她的胳膊,几乎便将对方揽在怀里。邵声心生怒气,但隐约也有丝深藏的庆幸,如果此时此刻和黄骏亲昵嬉笑的是莫靖言,他才真会五味杂陈,如坐针毡。
从中级道滑下两趟,邵一川的技术已经大有进步,开始像模像样地分析起自己的动作来,他停在索道下站附近弯腰解着固定器,一叠声地唤着,“爸爸,爸爸,咱们明天去买个雪板好不好?”
“不好。”邵声摇头,“你个子长得太快了,现在买了,到明年冬天肯定就短了。”他站在上坡方向,以免有人飞速下降时撞到邵一川。
中级道半途中有一段平缓的过渡带,黄骏一路滑下,还连续做了两个360度的平花,到了坡底利落地刹住,向缓坡上的小模特招招手,喊道:“用犁式下来吧,我接着你。”
小模特摇头,带着颤音,“你跑那么快干嘛,这里好陡。”
“和刚才练习的地方一样啊,你没问题的。”
“那你要接好我哦……”
她撒娇的声音在邵声听来格外刺耳,他扫了一眼黄骏,眼前又浮现出莫靖言坐在咖啡厅窗旁,安静地翻阅杂志的景象,如今想来,她的眉眼淡淡的,对周遭一切都漫不经心。
邵声正想着,耳畔传来小模特的长声尖叫,她滑到半途时控制不住速度,又没有笔直地滑到坡底,而是打了个急弯,向着索道站旁等候的人群冲了过来。众人急忙闪开,但邵一川刚抱着单板站起身来,不明就里的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看小模特就要从斜刺里窜出,将川川推到索道站的铁栏杆上,两个身影急速掠过。邵声从上坡飞身而下,将川川护在身前,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向前伸出,恰好撞在栏杆边缘。黄骏几乎是同一时间从侧面冲来,和邵声撞了一下,抱着小模特一同栽到旁边的雪坡上。
小模特的雪板雪杖摔得七零八落,枕在黄骏胸前,嗲声嗲气道:“你那么大力气,撞得人家肋骨好痛,起不来啦。”
黄骏龇牙,“我才真的起不来了。”他雪板前端插在道边的雪包上,在冲击下翻了个身,膝盖后方拧得生疼。
有同伴刚从雪道上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在一旁打趣:“喂喂,注意点影响,大白天的,你们要不要这么亲热?”
“靠,人都快残废了,”黄骏骂了一句,“别看哥们热闹了,还不快帮我把雪板卸了!?”
莫靖言在病房见到黄骏时他的右腿已经打了夹板,核磁共振的结果显示右膝内侧副韧带损伤,但不确认是否断裂,至于下一步应该如何处理,医生还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
“这儿的医生说打石膏静养就成,但是上次有个哥们在欧洲也受了类似的伤,当时就送医院手术了。”黄骏解释道,“这种韧带损伤可大可小,梓浩认识北医三院运动医学科的大夫,过两天从老家回来,看看我的片子再做决定。”
莫靖言蹙眉,“还要等两天?要不我拿着你的结果去三院问问,能早治疗早治疗,别拖久耽误了。”
“你知道最近多少人滑雪受伤,你现在去挂不上号的。”黄骏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你不是总说自己是高手么,怎么伤的这么重?”
“高手才受高级别的伤呢。再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吗?”
莫靖言摇头,也不追问。
“我可英勇了,有人要撞到小孩子身上,我扑过去把那个人推开了。小孩儿他爸也过来抱儿子,我俩撞了一下,就把脚别到了。”黄骏拉着莫靖言的手,笑嘻嘻说道,“值得嘉奖吧?”
她扫了一眼隔壁床病人的拐杖,“嘉奖你一副拐杖么?还是轮椅?”
黄骏撇嘴,“学会挖苦人了,你被夏小橘带坏了啊。”
莫靖言佯作起身,“那我走了。”
“别别,还不能开玩笑啦。”他伸手拉住莫靖言的胳膊,“你今天早晨回来的?我和梓浩说不要告诉你,这小子!你妈又数落我了吧。”
莫靖言淡淡一笑,“我们没太说这事儿。”
“我知道她老人家肯定不开心。”黄骏竖起两个指头,“我发誓,明年过年一定陪你回家,好不好。”他握着莫靖言的手,柔声道,“我知道自己一直没正形,对你也大大咧咧的。但我昨天在医院躺着,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就想,等我七老八十了,还想和什么人这样握着手坐着,那肯定就是你了。”
他语气颇为诚恳,莫靖言心中百味陈杂。再过几十年会是什么样子,她并不能看到那么远,也不想看到那么远。
黄骏见她低下头来默不作声,伸长手臂将她揽到怀里,和她头抵着头。莫靖言只觉得疲惫,很想说“让我一个人静下来想想”,但黄骏打着夹板的可怜模样和他忽如其来的依赖又让她于心不忍。
这时有人忽然大喊黄骏的名字,怒气冲冲,嗓音尖锐。只见一位尖下颏的的姑娘紧绷着脸站在床头,捧着一束花,扬手便扔了过来。黄骏拿胳膊去挡,被里面的水溅了一身。莫靖言的大衣也没能幸免于难,她站起身,从床头抽了两张纸巾,轻轻拂着。
“怪不得推我时推得那么狠心,还说什么为了小朋友!”姑娘咬牙切齿,“原来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儿!她是你什么人?”
莫靖言扫了一眼黄骏,拎过手袋来,“不是什么人。我先走了,你们聊。”
黄骏见她要出门,急忙喊道:“莫莫,别走啊。”
他蹭下床来,左脚踩到拖鞋里,正要起身,姑娘按着他的肩膀,一脸怨气,“你给我说清楚。”
“小姐,大家一起玩的时候我哄哄你,还要怎么说清楚?”黄骏拨开她的手,“拜托你让一让,我可真得说清楚。”
“她到底是谁?!”姑娘不依不饶。
黄骏扶着床,踉踉跄跄单腿跳着,“她是谁?是我未来老婆成吧。”
莫靖言已经来到走廊上,听见二人在身后撕扯争执,黄骏在病房门口喊了她的名字,又被那个姑娘给拦住。走到楼梯口,听见黄骏在后面喊着,“莫莫,你知道我追不上你,你再跑我就骨碌下去了!”
莫靖言没回头,轻声哂笑。就听护士说:“那个病人,你干吗呢,腿还要不要了?”回过头,只见黄骏站在楼梯边一阶阶蹭下来,那姑娘还扯着他的衣襟。他几次伸手拂开,没站稳,真的便从三五级高的台阶上跳了下来,摔在平台上。
莫靖言心中不忍,连忙折身回到他旁边。
“幸亏我运动神经好,没拿右脚先着地。”黄骏龇牙,倚坐在墙边,“这回不用犹豫,可以直接手术了……”
莫靖言哭笑不得,“你也太莽撞了,这么大人,和小孩子似的呢?”
黄骏拉住她的手,“你也知道我是个小孩子,我贪玩,看到小女生就愿意逗人家两句,有时候拉拉扯扯打打闹闹的。但我和你在一起之后,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追上你,就是知道你不相信我。正好她在这儿,你自己问她。”
那姑娘站在一旁,脸气得煞白。
黄骏无暇他顾,继续哄着莫靖言,“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关心我了,那么远赶回来。但一见面我就惹你不开心,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路过的医护人员和其他病患都放慢了脚步,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掩嘴偷笑,莫靖言不想引人注目,扶起黄骏,“你先回病房,我去找朋友问问你的病情,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莫靖言联系了几位朋友,专业舞者也难免会有大大小小的伤病,他们推荐了形形□□的诊治方法,中医西医,药膏理疗。她打完一圈电话,黄骏也打发了不断哭闹的小模特,就是脸上似乎多了几道抓痕,同病房的病友和探视家属都笑着看过来。
莫靖言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便问道:“你的核磁共振结果呢?朋友推荐了另一位三院的大夫,我这就过去问问。”
“别着急,你先坐会儿,消消火气。”黄骏递过一只芦柑,“喏,昨天小孩子的爸爸来看我,感谢我的义举。”
莫靖言摇头,“我不想吃。”
“那……帮我剥一个吧,我想吃。”黄骏嘻嘻笑道。
莫靖言瞟他一眼,“你手又没坏。”
“别那么大火气了,我剥给你还不成么?”黄骏伸手拉她,“别这样,你最好了。”
“算了,你也不方便洗手。”莫靖言坐在床边,一边剥这芦柑,一边想,还真的有个人的手坏了。一走神,芦柑皮的水滋到眼睛里,刺得睁不开。
黄骏笑着凑过来,小声说,“让我亲亲就好了。”
莫靖言推开他,“片子给我,我去三院了,之后我先回家,有点累。”
“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莫莫,莫莫……”黄骏一迭声喊着她。莫靖言疾步离开,走到院子里,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寒颤。
她生气么?怎么会不生气,下了火车来到医院,无端成了一场三角闹剧的主角。但是,她真的很生气么?似乎又没有气血上涌愤怒暴躁的感觉,只是漫不经心听着别人的话,好像在看一出戏。
是的,许久以来她似乎都在看一出戏,那些发自内心的甜蜜欢笑和牵肠挂肚,哪怕是那些深入骨髓的切肤之痛,都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莫靖言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可笑。这就是她要的生活么?这就是她要的将来么?曾经深爱的人离她而去,从那时起她是否也抛弃了自己?她想要远离悲伤,但同时也远离了所有的情绪,就这样穿上一层层盔甲,戴上面具,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她曾经的模样。
那个淡然闲适的莫靖言,超然洒脱的莫靖言,如果让昨天的她看来,会是怎样的陌生人?
她头脑中空荡一片,茫然地走到医院门口,正要打车,忽然发现邵声就站在大门的另一侧。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裹着绷带,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他走过来,离莫靖言一步之遥,“我妈带着川川先回去了,有几句话,我还想……”
莫靖言食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摆了摆手,“我什么都不想听,我的事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拦下一辆出租,拉开门坐进车里,不用回头,就知道邵声一定站在车后看着她离去。可这些都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样的关心体贴,依依不舍,此时此刻都是温柔的□□。她不想饮鸩止渴。
莫靖言最不希望得到的,就是来自邵声的同情和怜悯。那只会格外提醒她,如今的一切有多么不堪。她一时觉得意兴阑珊,不想再和任何人在一起。只想安静的一个人,不被问起,不被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