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着没人想死,这是一个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不假思索给出答案的简单问题。
但如果是在此刻,在这百分百必败已经绝无翻盘可能的情况下,想不想活下去可就已经变了个味道了。
眼见自己的车组成员们一时间显得有些惊讶没能给出答复,估计还需要那么点时间来加以思考。
自己这边已经做出决定了的汉克车长倒是没有加以催促,转而推开了头顶的炮塔顶盖,将枪口挑着一面白色擦枪布的MP40冲锋枪举起探出了车外。
“哦,见鬼!你在干什么!?汉克!”
比起炮手的一脸惊讶,干出了难以置信之事的汉克自己倒显得平静许多。
“你们可以接着考虑,但是不举这东西的话俄国佬连考虑的时间都不会留给我们,就这么简单。”
剩余的四名车组成员闻言先是一愣,些许沉默以后又紧接着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们的确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是可以拿来犹豫的了。
俄国佬拖拉机成群结队的柴油发动机轰鸣巨响越来越近,嘴里高呼着口号的步兵们似乎也要骑到了脸上。完好无损的虎式坦克内部却是出奇地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连其余两辆一样是完好无损的虎式坦克发来通讯的声响都没有。
“贝莎还在等我回去,我答应了她要和她结婚......我...我...”
最先开口出声的是坐在炮塔里的炮手,言语之间的闪烁其词伴随着不敢直视战友目光的低沉下视,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把一件本是耻辱的事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即便这是真的。
“我直说吧,我不想死!就算是在俄国佬的战俘营里,我也要想办法活着回去,贝莎还在等我回去,我答应过她。”
闻言的汉克摸了摸头顶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神情却显得波澜不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好,第一个人决定了,剩下的三个呢?”
......
来自车长汉克的追问响彻心底,在誓言与生命之间做出正确的抉择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屹立于胜者顶点的最终却还是对生命的强烈渴望。
“既然选择都是一样的,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去吧。你们先走,我最后一个离开,还有些事情要做......”
透过眼前的主炮瞄准镜能够看到那三辆老虎全部停了下来,就像是倒毙当场一样没有半点动静,但清楚知道着里面的德国佬绝逼还活着的伊乌什金仍有些不解马拉申科的命令。
“我们已经把他们包围了,直接给他们几炮不就行了?你到底在等什么?车长同志。”
方才还怒发冲冠的马拉申科此刻已经基本平静下来。
疯狂上涌的肾上腺素浪潮退却之后令我们的旅长同志有些疲惫,但依旧手扒着车长潜望镜的模样保持不动,并没有让那几辆静止不动的老虎消失在自己眼中。
“遇到投降的就杀,名声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向你投降?所有德国佬遇到我们如果都是死拼到底、没有退路,你不想想这会徒增多少没意义的伤亡?”
心直口快一根筋的伊乌什金想什么说什么,不过这个想暂且还停留在第一层上,而马拉申科却已经考虑到了之后长远的第三层后果。
“等着吧,我猜要不了一分钟就会有结果,那些德国佬现在肯定比你还着急。”
马拉申科这边话刚一说完,距离三辆老虎仅有不到一百米最后距离,且已经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老虎侧装甲的一辆IS1却掀开了炮塔顶盖,从静止不动的坦克炮塔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正是一营营长库尔巴洛夫中校,在探出身来的同时手里居然还捏着个大铁皮喇叭。
“车里的德军装甲兵听着,你们已经被英勇的红军部队包围,我们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你们脆弱的腹部。放弃抵抗立刻离开坦克举手投降,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我再重复一遍,一分钟之内投降,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手扶着车长潜望镜的马拉申科完整听到了库尔巴洛夫拿着大铁皮喇叭的喊话声响,嗓门声音之洪亮让马拉申科都不禁有些咋舌,以前咋就没发现这货的嗓门居然这么大?
“车长同志......”
“嗯?”
“库尔巴洛夫营长,他的德语水平好像比你好上不少,听上去更流畅、语速也更快。”
完全没想到基里尔会说这话的马拉申科面目表情有点不大对劲,啥时候连基里尔都变得这么爱扯闲话了?
不用说,肯定是伊乌什金这老小子不学好把娃带坏了,一定是这样。
阿嚏——
一声大喝后赶紧伸手搓了搓自己的鼻头,不记得自己感冒的伊乌什金有些纳闷,为啥自己会好端端地打起喷嚏来?但想了想之后终归不明所以。
也许是某个远方的姑娘在思念自己,连初恋都没谈过的老光棍伊乌什金如此想到,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显得隐隐有些乐在其中。
小插曲发生的同一时间,三辆刚刚被库尔巴洛夫营长用大铁皮喇叭喊完话的虎式坦克,眼下终于是有了新的动静。
被一把推开的炮塔里最先钻出了人来,同时开启的车体驾驶员和机电员顶盖里也各自冒出了人头,甚至于就连虎式坦克炮塔侧面那个相当沉重的逃生舱门,都被从里面打开钻出人来。
一群从坦克里面钻了出来的德军装甲兵们没有一人携带武器,全部高举着双手跳下了坦克不再行动、等候发落。
得到了马拉申科授权的库尔巴洛夫朝自己座车旁边的步兵营长点了点头,会意的后者直接大手一挥,趴在地上随时准备行动的一大票红军战士们立刻蜂拥而上,朝着那些没了牙的老虎冲了过去。
轰——
一切发生地都是如此始料未及、出乎预料。
举手投降和准备受降的双方都没想到,处在中央位置、距离最远的那辆虎式坦克居然在一声巨响中螺旋升天,弹药殉爆产生的冲击波和破片,甚至把已经举起双手缓步走到了百米以外的几名德军装甲兵给瞬间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