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步疏站起来,神情清冷:

“想要买我的人,是重莲么?”

“正是。”

步疏这丫头确实漂亮。她就这么走两步,就比别的女子抛声炫俏还要有吸引力。

难怪人家总说,这天下美女之多,步疏若说自己是第二,别人不敢自称第一。

她道:

“你们让他来见我。”

“宫主就在楼外,还请步姑娘随我们一同前去。”

步疏轻轻笑了一下,顿时百花盛开,万物失色:

“莲宫主确实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或许是他过于优越,反倒不愿主动追求人,可我偏不吃这套。都是同样优秀的人,凭什么要我去

见他?他是男人,我不是。”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重莲在此,步姑娘请随我去吧。”

我一怔,连忙跑出垂帘,看到楼下走进来一个男子。他个子很高,估计跟重莲差不多。这男子长发披肩,水蓝色的衣裳衬得他肤色

极白。长得挺文秀,却丝毫不媚气,举步投足的动作,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此人仙人下凡。

他或许没有重莲那种倾倒众生的脸,绝尘拔俗之气却令人印象深刻。

见多了百花楼的人妖,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一时觉得这世界上再没人比他好看了。

步疏丝毫不惊讶,皮笑肉不笑:

“我还道重莲真来了,原来是大仙人。”

果然我的眼光没有问题,连步疏都这么叫他。

“我来你就不喜欢了?步疏姑娘真见外。”谁知道,这大仙人一说话,就变得像个风liu公子哥,“重莲确实在门外,只是你们立那

个牌子,要别人怎么进来?”

“你几时和重莲又认识了?我还道你只认得女人。还有,这里是红裳观,不是烟影城,立了牌子,你们也该找红裳和鬼母说去。”

我回头道:“大妈,那大仙人谁啊?步疏认识他?”

如我所料,一个葡萄皮飞入我的后颈衣领。我抖了半天抖出来,才听到鬼母缓缓道:

“殷赐。你听过的。”

“他就是行川仙人?”

“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就一个会造药的小大夫,救了几条损命。人就爱夸大事实。”她想了想又道,“一会你可以找他帮你解蛊。”

“好。我去找他。”

“现在别去。有好戏上演。”鬼母跟出来,对楼下道,“姑娘们,把门口的牌子撤了,给莲宫主陪个不是。”

我道:“这么容易就拆?”

“红裳观下写着重火宫不能进。但重莲要进的是百花楼,不是红裳观。你何时见过拒接客的婊子?”

这理由够绝。只是心中难免忐忑。

门口久久不见人,我还在埋头遥望,却听见重莲的声音已在楼下响起:

“步姑娘。”

我直接怀疑重莲不止是恢复武功,而是武功大增。我根本没有看见他进门,他已经闪到步疏面前。

步疏看了重莲一眼,又看看二楼中间的大房:

“你就是重莲?”

“正是。”

“我跟你走。”

这是一个多么诡异的场面。

平和,万物平和。

在这短短的瞬间,谁都来不及思考。只是人们的目光都从步疏身上自动移到重莲身上。尤其是女人,简直看到痴呆。

男人越老越有韵味。重莲一张脸从十九岁维持到二十七岁,但十九岁的他怎能跟现在比?

当初他稍微笑一下就会有人休克,更别说现在。

站在重莲身边的一个姑娘脸红得惊人,估计快晕了。

可步疏看到他,除了稍微尊敬一点,没有任何反应。

更诡异的是,艳酒就在隔壁,重莲就在楼下。天山和重火的两大巨头对一块,居然没有任何摩擦。

步疏是艳酒的女人,众所周知。可重莲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走了她。b

等他走掉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向鬼母请假去茅厕,风风火火赶出去。

重莲正搀着步疏,上马车。

我唰地冲过去,撞翻几个水果摊:“你,跟我来一下。”

重莲回头看看我,仿佛不认得我一般:

“公子何事?”

我这一日受到的刺激够多,但绝对没有哪一句比这句话更刺激。我在他面前晃晃手:

“你失去记忆了?”

“为什么这么问?”重莲看看车里的步疏,“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等等——”我把他硬从车上拽下来,拖到一边。又发现看我们的人实在太多,把他拖到树荫底下,“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他笑笑,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林公子不是改头换面,不提旧名么。不怕我说出去?”

“原来你还记得我姓林。”

“自然记得。”

“我取了你的名字,很对不住。当初是随口说的,没想到真被他们用了。”

“不用在意。没人规定重莲这个名字只能是我用。”

我一时哑然,半天又道:“那还好,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步疏的事。”

“嗯,你说。”

“她是艳酒身边的人。”

“然后呢?”

“没,就跟你说说这个,你小心点。”

“多谢林公子。我会小心的。”重莲看看马车,又看看我,“还有事么?”

“没了。”

他拱手一笑:“那就此别过。”

重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马车中。

我似乎担心太多。他这么做,想必是通过步疏来牵制天山。

只是,仍然有些诧异。他恢复得很快,才过了没多久,就能用那种眼神看我——就像在街上偶遇的陌生人。

重莲就是重莲,与平常人不一样的。他若不绝情,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突然想起他以前在人群中看到我的模样,根本就是钻进了奶油堆里的肥老鼠,抓着香酥鸡的黄鼠狼。这一会儿,也平平淡淡了。

其实是件好事。

如果他对我稍微有点留恋,说不定我抓着他就私奔去。那样更糟糕。

而且我的火气也够重的,如果步疏是个男的,说不定我已经动手揍人。真没法做到默默相思苦什么的,不管有没有感情,只要霸占

过,就想一直霸占下去。男人在这方面真不如女人。

回去以后,巧合得不得了,主持人刚好宣布:“重莲!”

我连忙站上高台,挺胸抬头。

我看到二楼醒目的鬼母大妈。她居然用一只手盖住眼睛,从手指缝里看我。

我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

周围的花姑娘们真跟姑娘似的,腿并齐,双手交叠在腿前或者拨弄头发。而我站得像个东北大汉。

婀娜多姿的他们,野蛮粗俗的我。

我还花魁呢。

不过,据说男子的比赛不像女花魁那样只看外貌,还要能文能武,最好还有点绝技什么的。

据说前几次大赛,男花魁一直都是野门的。因为野门的爷们儿很多,不是爷们儿都有两手武功。

“小黄鸟!”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加油啊,小黄鸟!”

我看看缺右眼的大眼罩,脸部肌肉几乎拉伤。他不知找谁写了一个横幅,上题草书“小黄鸟”。

他不爱叫我重莲,叫“小黄”和“小凰”又太像怕给人认出来,于是干脆取了这么个弱智名字。

男子数量大不及女子,也就不用分什么组,一个门所有人一拥而上,显得特别嘈杂。考官给词上半阙,小倌们填下半阙。题目如下

冰霜林发,独压群花,轻烟随火萤。云送清笳,花景晚尽,恰似风听聆。

我一看这题,知道这一回是被踩中死囧了。

杜炎到底是书香世家出生,上来就轻点螓首,放诞风liu:

“江流曲折,年华冉冉,凌乱摇疏翠。露荷珠缀,岁莫悠悠,但见鸳鸯睡。”

我擦擦额头,鬼母也开始摇头。估计她料想不到我在第一场就会趴下。

其实我已经想到一个,但实在不敢说。

锁春公子不甘示弱,上前一拱手,分外袅娜: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豆雨声中夹。渔舟水影,驿路铃声,彩角吹月坠。”

我到底要不要说?

鬼母在对我做口型:

天鬼神刃。天鬼神刃。天鬼神刃。

纤哥哥也来了:

“长空星点,春风月白,快马上青云。天入吟笺,霜落千门,世情贫去知。”

我是死也不想把那首词给说出来。

但,天鬼神刃……

我站出来,大声道:

“疏影横斜,清风皓月,岂料玉床摇。夜深丝竹,春意凰鸣,更引无限情。”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估计是我太亢奋。

主持人鼓掌:

“好词,好词!好风liu的词!”

托重莲的福,我顺利度过这一难关。

不过,那主持人此时对这词大加赞赏,还风liu呢。若他知道这诗的实际意义,大概会含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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