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越国使者回国之日。越国派使臣此番出使晋国本有两国联姻之意,众人得知不甚唏嘘。两国对峙多年,彼此之间更是形如水火,如今竟要结秦晋之好,怎能让人不唏嘘一番。
卯时,皇上诏告天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相之义女温昭夕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今特封为夕公主。夕公主与步王爷郎才女貌,天造一双,朕心甚慰。夕公主远嫁越国,即日启程。
卿血薇头戴凤冠,身着锦茜红妆蟒暗花织金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袖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绸缎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群,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足抵红莲,红衣素手,卿血薇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没有子虞,没有戚晔,更没有他...
旁边香儿和兰儿两人相对泪眼,太后念及卿血薇在越国孤苦伶仃,没有可心之人,便特许将香儿赐予她贴身侍候,卿血薇不由苦笑,太后何曾这般好心?
锦盖落,掩下她满脸凄清,素手微伸,由着香儿将她扶上轿辇。
车轮动,带不走她满心痛楚,昔日的誓言终归化为陈迹...
暖暖春日欲照人,凄凄红妆映十里。
谁嫁衣如火,惊艳了红尘;愿铺红妆十里,等轮回三世;谁柔情似水,撩拨了情意,愿挽一缕青丝,许三生不负;谁如花似玉,朦胧了芳心,愿写一首情诗,定三生不离;谁宛若游龙,唯美了相识,谁写一纸故事,洒相思泪滴;谁清姿若柳,演绎了倾城,谁酿一壶回忆,饮一盏可惜...
卿血薇缓缓阖上双眸,无语凝噎。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日何夕,君无陌路。
子音,我会忘记你...
远处,白衣黑发的男子,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那面容清丽的女子,一身红妆,美得惊心动魄,她缓缓回眸,若带千愁,终是坐到了轿中。车轮滚动,那个女子再也不会回头,她会忘了自己。
他记得,那年彼岸河畔,他心柔情似水,郑重地向她许下誓言,“阿雪,此乃麒麟之血凝聚而成,极具灵气。据说拥有此玉之人,便可向自己心爱之人许下三世情缘。麒麟血玉,世间仅此一对,我赠与你可好?”女子眸中流光溢彩,面若桃花,“子音,你许我三世,我定你三生可好?”
薛音终于再也无法强撑,单膝着地,幽深的眸中尽是痛苦,他只觉喉头一阵腥甜,随之吐出一口鲜血。
阿雪,我忘记告诉你,麒麟血玉的谶语是:情深入髓,至死方休。
萧夙看着眼前半跪在地上,再也无法站起身来的男子,心中不由微叹,情到深处终成伤...
他缓缓走上前去,“她已经走了,你也该好好修养一番了罢”淡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薛音仍旧痴痴地盯着卿血薇远去的方向,不知过了许久,才喃喃道:“宫中危机四伏,她在那里我彻夜难眠,越国虽是安全,却更让我忧思难安,看得见心愁,见不得心更愁,她,真真是我一生的劫...”温润的声音略微带着些沙哑
萧夙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待看到他衣襟上尚未干透的血迹后,眸光微紧,不由心生恼怒,冷冷道:“你若是还想活得久些,就应该忘了她”
薛音苦笑,他自是知晓萧夙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半晌后,笑道:“我的命倒是硬的很,恐怕阎王都不待见我,若不然...”
他缓了缓气,不想多说,任由萧夙将自己搀扶回去。
萧夙岂是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由心中泛起一阵冷意,宫里头的那位,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让他永远消失呢
薛音悠悠转醒后,天色已黑,他缓缓起身,随手拿起放在枕边的外衫披在肩上,正欲开口说话,守在外面的萧夙边已来到跟前。
薛音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男子,眸中带上一丝笑意,缓缓道:“夙,让你忧心了。”
萧夙阴沉的面色缓了缓,许久后,淡淡道:“事情已然安排妥当,今晚行动”
薛音听后,微微点头,“此番行动,极是凶险,你要小心”温润的声音让人听着极是舒坦
萧夙闻言,轻轻颔首,半晌后,似笑非笑道:“那小鬼得知她去越国的事了,整个人哭的昏天黑地,恐怕定要来闹腾你一番了”
果然,薛音听后,伸手抚额,极是无奈道:“他平日里极是亲近阿雪,此番倒是正常的很”
话音刚落,便听得卿小椒糯糯的声音传来,“阿爹是个心狠的,为何不再狠它一把,将我也扔到那越国去”声音里尽是委屈
薛音听后,不由苦笑,自己倒是救了一个讨债鬼回来了。
卿小椒使劲攒了攒气力,将门推来,迈着小短腿,满脸悲愤地准备和薛音好好理论一番。
当他看到屋里站着那个冷冷清清的身影后,原本眼里攒的一汪泪珠子,楞是被狠狠地逼了回去,半晌后,讪讪道:“夙叔叔在这里,阿爹怎的也不告知我一声,着实让我惊喜了一番”说着,便迈开小短腿,蹑手蹑脚地逃开了去。
薛音不由感觉好笑,这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罢。
皎皎月光透过窗户,映到床上,照着那张温润如玉的容颜,让人莫名心伤。
阿雪,此时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