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1 / 1)

“唐全礼你打算怎么办?”张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龙旭聊闲天打发时间,龙旭仿佛事不关已般淡淡说道:“到了烟台,就让他解职退伍回家算了。事情搞的比较大,趁杜冲还没找上门,先打发走得了。”

“也是个人才,能把济阳县城搅成一锅粥,嘿嘿,张宗昌的马队都掺合进去了,老魏头欠的这个人情不好还呢。”

“嘿,你...我说,你也30出头老大的人,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龙旭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达着不满,“张三多认识老魏头的时间比你还要长呢,人家可佩服着呢,除了李仁军,就属这小子膜拜‘幸运的达尔曼’了,刀头舐血的都信这个,要老魏头还人情?”

“怎么好事儿都让那个老魏头扒拉了去,”张江既郁闷又疑惑,低声自言自语着,行军大半天,龙旭见他在太阳底下显得蔫蔫的,随口道:“怎么?”

“没什么,就是觉着老魏头挺...那个的。”

“什么那个?”龙旭明知故问。

“装,继续装,”张江口中含含混混,笑着解嘲道:“是个好兵!”

龙旭不屑的“哼”了下鼻子,“从百万法郎战争开始,他几乎经历了我国历次对外战争,当然,现在没法子去本土参战...要不是莫茗压着,也就杀神(即:安达十五)能和他相提并论,可资历还少了一截,瞧见了没,”扬扬鞭子指了下后方和众人打趣的魏德万,“军队就需要这样的主心骨镇着,你还别不服气,人家靠的可不是关系网。瞅瞅那个超期服役臂章,羡慕不死你...”张江也哼了下鼻子,龙旭欲言又止,憋了半晌终于吐出一口气:“韩家屯里村快到了吧?!”说罢马鞭轻抽下马臀,“咴~嘿儿”坐骑打了个响鼻,向前跑去,龙旭的马弁扭过头看了下张江,也跟了上去,张江分明读出他眼中的鄙夷。张江扭过头也看看跟着自己的马弁,马弁低下头,张江暗骂:‘都怎么了,嘈。装的大尾巴狼似的。’

龙旭很清楚张江对魏德万有抵触情绪,无非是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的成见,自己有必要给他开解么,一堆破事的,贺奇怎么请功自己还头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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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日,章丘————

进攻开始了,鼓手敲击着进攻的节拍与号手激昂的集结、冲锋交替的号音混合成章丘城外的战地强音,二排一班的战士渐渐被雄壮的军乐感染,开始低和继而放声怒吼,伴随着身后传来的火炮声,向章丘县城方向推进。挺身队或黄或灰的人形组成的队伍更稠密一些,在正前方及第二列右翼移动着。他们左翼和身后则是黑八旗重甲步兵的矛尖海浪。远远看去,这个略呈V字型的人潮不断地从土沟里跃出,又翻过下一个堑沟的对岸,稍稍停顿整了整队形,又向前方缓步移动起来。挺身队“义军”中很多平生第一次拿起长矛的农民害怕了,有些人,身子一缩,像个小泥丸一样在地上乱滚。有些人手足无措的东张西望着,试图从周围获得再继续前进的勇气。

高伙生很兴奋,他一直在给伊嘎讲诉当年自己的丰功伟绩,和自己跟着老闯王、闯王在大半个北中国的游历,陕西、山西、山东、河南,北直隶...只有这样,才能打发冲锋前的紧张感,尽管杀老了人,高伙生每次都没忘记这个“减压”方法,进击的鼓点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听得放松心情,至少白舍娃就显得十分烦躁,他端着步枪,手心黏的不行,他抽出手蹭了蹭裤管,‘步伐在加速’,他赶紧跟了上去,整个103连已经排成两队横列,踏着鼓点呆板地前进,前进,白舍娃两眼透出的亢奋杀意在伊嘎看来颇不以为然:“悠着点,小舒曼。”

稍远处传来贺奇的叫喊:“不知道怎么办,就看着老兵干,注意了,又轮到咱们了”。老魏头尖啸的铜哨声带着节奏再次吹响...贺奇心里充满着各种感激,对天尊的,对教官的,对父母的,甚至兵工厂工人的——目前为止,因为东岸优质火炮枪械的火力压制,他们还暂时没有造成伤亡。此刻的他多么希望有个排长铜哨...贺奇站在一班右首,全身站直,浑然不顾对面抛射来箭矢,又是骂,又是喊:“听——指——挥!停!我嘈,罗佩,你这个鸟人!”魏德万的铜哨响起了,连续不断的的射击声吞没了他的叫喊,贺奇没时间再呵斥刚才没等命令就率先开枪的几个混球,随队退回后排装填,罗佩幸福的看着他:“哈哈哈哈哈,我确信自己刚才端掉了一个将军,一个鞑靼人。他的眼珠子都从后脑勺飞了出去,相信我...”魏德万的哨声又催着一班的人上去了,贺奇在祈祷,这次别又给他捅篓子。特别是中间那几个不十分熟练的,叫什么来着?白舍娃,白明翰,还有田自新,年轻,幼稚。贺奇突然笑了,自己也并不多大...

茅德胜对步炮协同很看重,这次凑齐了24门火炮开路,尽管如此,在龙旭看来,打的依然显得很拘谨,‘黑八旗和挺身队太靠前了,排枪又没有配合上火炮的节奏...’正寻思着,挺身队和黑八旗已经接敌,清军的炮子也密集猛烈起来,东岸军战线前列爆开浓厚的白烟,传来一片惨叫,黑八旗显然是清军的重点打击目标,在那里铁弹犁出十数条血路,打碎的肢体盔甲四散,清军也开始发起了反冲锋...魏德万看着指挥旗传来的信号,再次吹响齐射的哨令,然后大吼:“大炮不能上刺刀,解决战斗还都得靠咱们”,随即拔出41年式铳剑,高高举起,“上刺刀!......冲锋~”。

奔跑着的白舍娃眼角余光中见到刚才还在身边的赵大磊倒了下去,似乎被跟箭矢扎中右胸,后面一名正在补上的士兵差点被绊倒,顾不了这么多了......

老魏打空了燧发手枪,嘴里不干不净的嚷道:“该死,鞑靼人没有逃跑,我嘈...”话音未落,对面羊马墙的火枪也一轮齐射过来,顿时又打到几个,前方狗斗的士卒无论敌我躺倒一片。

贺奇在冲过一道堑壕时注意到,榆圆‘义军’阵列中的灰色人群首先开始出现混乱,继而是杜冲的这帮子假黄衣贼...然后传过来哪个龟孙子悲怆的嘶吼:“东岸军撤了,兄弟们退啊...”一排长裴礼急的在骂人,张江的三排最靠近右翼的‘义军’同僚,也在后撤的人浪冲击下溃散了阵型...

“我嘈!”贺奇不禁骂出声,跟着撤?转过身要再翻过身后的这道堑沟,背上怕是要吃枪子和箭矢,他们有些绝望,黑大个们还在缠斗,老魏头吼着:“都翻进去,想活命的都翻沟里去!”,黑八旗壮丁听得见也不管不顾了,双手将长矛往前一伸,也不理捅没捅着,翻滚着进了身后的堑沟之中...

茅德胜目露凶光:“扶不起的阿斗,一滩烂泥!开炮!”,正当清军的反冲锋初见成效时,东岸火炮再次发出雷霆轰鸣,战线上泛起一道道白烟,逐渐连接成厚厚的烟墙,葡萄弹、链弹、凌空爆炸的开花弹如暴风般掠过大地,黑叔叔们穿着板甲在壕沟团作一堆,像极了犰狳,倒是躲过了失准的开花弹的散射,103连的倒霉蛋却是没能逃过一劫,被铁钉小铅球打的哭爹喊娘。高伙生和伊嘎合力顶着一个不知哪来的车轱辘发出狂笑,是庆幸生存还是嘲笑死亡,谁也不知道...绿营兵踩着尸体,仍在跨过弹坑蜂涌而来。

白舍娃看着贺奇,眼中闪出一丝遗憾,但又透出坚毅,“就在今天了?!”贺奇咬咬牙:“我今天杀了4个,够本了,待会靠的就是个狠劲,千万别让那些混球看出你害怕!”

“鞑子炮灰还在涌上来...”龙旭放下望远镜,对着茅德胜说道,“那就继续!”茅德胜咬牙切齿的,双拳紧握,他在懊恼仆从军的不争气,当初为了能“扩大战果”,没有听从莫茗整编远东挺身队的建议,这一仗将弊端尽显,“把进击连①放出去,掷弹兵,还有预备队都不要可惜了,前面再挺一轮我看就够了。”

爆响的枪声又连成一片,稳住阵脚的张江部,还有黑八旗左翼的104连和预备队同时开火了...对面战线的人墙眨眼间整齐的成排扑倒,然后又是24门火炮齐发,‘义军’们再次被进击连裹挟着往前冲,东岸炮火向清军阵地延伸着,新一轮的炮击使得清军反冲锋的线列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堆挤在一团。堑沟并不深,作用只是阻止步兵的突击,战士各个缩着身子,手里上了军刺的长火枪犹自入钢铁丛林一般挺立着。魏德万抬起头,吼道:“看样子差不多了,还能动弹的都给我准备了...”刚才的炮击中他也没闲着,草草装填好了手枪,裴礼的人不愧是一排的,率先从沟里翻出,随着裴礼发出的枪响,轮到刚才蜷缩一团的东岸军反击了。掷弹兵总算是增援上来了,毕竟这些形同链球的手掷炸弹分量可不算轻。高伙生看着天上呼啸飞过的大铁丸子,祈祷着这些炸弹能被抛的靠谱些,也不要提前在自己头顶爆炸。进击连方向响起了冲锋的军号,老魏头叼着的铜哨也跟着吹响了!东岸军全线发出怒吼“冲啊!....”

右翼的张江部和预备队的排枪将人往黑八旗那里赶,这些可怜的人,面对着八旗新军的长矛似乎也是死路一条,高伙生和伊嘎都把枪不知丢哪了,随手拾起的绣春刀、顺刀都砍折了几把,伊嘎张着大嘴嗷嗷地喊着不知其意的单词,高伙生一边狗斗一边叫骂:“根子,闭上你的鸟嘴吧,...哎哟,你姥姥的,扎,你往这扎...”地上一名中了枪的清兵,捂着流出的肠子,无力的用手上的矛往高伙生腿上扎,高伙生眼里泛着不屑,“给你个龟孙一个痛快吧...”手起刀落...罗佩面前是无数奔跑逃命的背影,他驻足而立,从容的装填、射击,装填、射击,除了因为军刺挑的不知去向,他更享受这种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感觉,不,他不懂这些文绉绉,仅仅是‘爷想谁死就谁死!’

经过超过4小时的激战,在24门火炮的轰击下,李率泰部全线溃散,章丘城墙迎敌位置更是被完全摧毁。在付出3000余人的死伤后,茅德胜又一次夺回了章丘。是役,103连阵亡人数达到22人,轻重伤过半。其中裴礼部损失最为严重。以敢战获表彰。但张江部决定性的排枪射击,缓解了正面接敌的二排全体的压力,受到嘉奖。魏德万部冒进陷阵,幸机智果断,未造成重大损失,令反省...(未完待续)

注①:东岸军在远东的所谓进击连,实际上就是“惩戒营”,主要是军中犯了罪的军人(含挺身队)和刚归降的战俘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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