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襄国皇宫
“城主!那日大祭司特意吩咐过沫桥,不让沫桥晚上找他,所以,一直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不早说!”无夜挺起了身,对着屏风外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色声音喝问到。
“国主当时在攻打芜漠国!大祭司最近又盯得严,所以...真的传不出去...”
无夜随手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压下了心里的火气。
“货呢?”
“千秋岁送到流渝宫交待的地方后,已经按照城主您的吩咐送回老地方了。”
“嗯。”无夜叹了一口气,“也罢。我问你,重缘现在每日都守着月云吗?”
“不知道,但是大祭司的确平日不怎么露面。”
无夜玩着发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想做一件大事。”
“噗~”黑衣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城主做的哪一件不是大事?”
“这次不一样。”无夜扬唇邪魅一笑,“这次是那些蠢货才会做的事,我想试一试。”
黑衣人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无夜吩咐。
“你去我的魄磬楼,把流渝宫所有机关和阵法的图纸都带回去给重缘。”
“这...”黑衣人有些犹豫,“大祭司若是问起来历?”
无夜难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就说从终钦门的信息网劫的,独孤清最近心情不好,顾不上管终钦门。”
“那个蠢货还在天天放血吗?”
“不清楚,不过,大祭司这段时间脸色都不太好。”
“以她现在的程度,重缘一天怎么也得放个三四碗,也真是够他受的了。到时候匕首都拿不起来,可就不好玩了。”
“......”
“这几天把醉心香下到流渝宫的水源里。”
“那不是,会让人周身无力的迷药吗?”
“没事,下几天他们不用内力感觉不出来。”
“是!”
“对了,那个小公主怎么样了?”
“芜漠国破国的消息已经送过去了,没什么反应。国主那副海景图果然有效。”
“小宝贝,是你办事越来越稳妥了呢。你先去忙吧,记得拿了赏赐再走。”
见黑衣人走了,无夜才闭上了眼睛细细思索了起来。
当日自己利用复思设计了一个一箭三雕,复思亦是布了局中局。
先利用复思的计谋,想要将月云等人一网打尽,无夜却没想到,另一边复思利用了他在拢蛟国的关系,假用亲王府兵冒充拢蛟国边界,复思知道龙英必回出战,借此引起了送竹和虚古的矛盾。
复思本以为送竹一定会去找姐姐月云帮忙,以月云的性格,必然会闹事,这样就可以引起江湖和朝廷的矛盾。清水司自然不保。
可是复思算错了,世上并不是每一个做妹妹的,都会像复闲吟一样找哥哥姐姐帮忙。
送竹并没有找月云帮忙,而是选择了自己忍下来。这才给了无夜可乘之机。
无夜放出了武林盟主被屠谷,清水司大司命受重视,副盟主下落不明的假消息,让虚古和送竹彻底闹掰了。
无夜的读心术名不虚传,一步也没有算错。
送竹离开虚古,无夜才有机会攻打芜漠国。这才以仁曲教的名义送去了海景图,坚定送竹和天闲在一起的决心。稳稳的拿下了芜漠国。
芜漠国到手了,无夜当然耐不住性子了,这份大礼,无夜可不愿意将它放凉。
所以,即使之前的计划失败,无夜还有别的方法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
即使是下策。
偶尔任性一次,也是挺有意思的。
当一个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遇到了另一个同样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惺惺相惜是必然。
涅华国千秋岁
月云醒来时,重缘不在房里,药瓶被放在了自己枕头边。
身上好像一点都不疼了,月云险些怀疑这几次翻来覆去的痛苦都是在做梦。只是地板上渗进去殷红还在提醒着月云,那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了的。
魔鬼般的重缘,傀儡般的自己,都是真的。
终钦门的定亲,舒云谷的定情,常乐镇的舍身相救,澜襄国许下的死生不忘。
芜漠国的相救,千秋岁的教导,软玉香的暗中陪伴,仁曲教的悉心照料。
抚云是假的,重缘是假的。一颗不顾生死的真心是假的,十几年默默守护的真心也是假的。
月云疲惫的靠在床头,还有什么是真的?
最有意思的是,月云又开始心神不宁了,开始想要重缘回来。
月云知道,自己如今这样,怕是毒已入骨了。
会不会死,月云不知道。但是想来应该是没有办法解了,毕竟自己已经吃了这么久的解药,却是越来越严重,如今为了解药,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了。
就像,现在她一刻也无法离开重缘了。
只要重缘不在,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焦躁不安。
是重缘给自己下的毒,为了将自己留在身边吗?
月云不知道。
月云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就像月云不相信,重缘会为了一个芸儿,伤害自己。可重缘的确这样做了。
月云不相信,重缘会对自己有哪怕一丝丝不悦的感觉。可现在的重缘让自己恐惧,让自己感到陌生。
月云不相信,重缘会对自己有所期满。可现在的重缘满是秘密,自己却一无所知。
月云不相信,重缘回利用自己的毒威胁自己。可重缘不但威胁了,还将自己的自尊彻底撕碎,踩在脚底。
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月云不知道。
房门没有锁,鬼袖绫完好的放在桌子上,被洗的干干净净,还带着清香。
月云收回了鬼袖绫,走出了房门,看见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不曾见过的太阳。
风里透着寒凉,卷起了地上的枯叶,可阳光却是暖的,似乎想要融化月云骨头里发霉的气味。
在千秋岁里走走,也是好的。
再不动动,恐怕自己四肢都要退化了。月云心里想着,漫无目的的在千秋岁里绕圈子。
儿时只是在山洞里,这才来又总在房里和重缘在一起,出去也是直奔着胭脂铺,还从来没有好好看看这千秋岁。
月云对什么都带着新奇,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阴暗压抑。
虽然没有什么植物动物,显示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气象,却也干净整洁,阳光普照。
直到...
那一幕,月云此生都不会忘。
千秋岁后院有一棵大树,月云讶异不喜欢植物的重缘,怎么会在千秋岁的后院留下一棵这么老的树?
带着好奇,月云走到了树下,巧合的带开了树下的落叶堆。
一个几乎和地面融为一体了的地洞口出现在了眼前。
月云没费什么力气就破了地洞上的阵法,随手打开了侧面挂着的锁。
地洞被打开了,月云考虑了片刻,飞下了地洞。
月云落了地,她发誓,若是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再选择进入这个地洞。
地洞里恶臭连天,酸腐、霉烂、阴潮、发酵、血腥的浓烈气味混杂在一起,呛得月云几乎无法喘息。
眼底是一片森白的骸骨,骸骨上,爬着上百的没有胳膊腿的人,如同蛆俎一般蠕动着,身体上遍布着尸体专有的青紫色的瘢痕,有的还咧出了牙齿,正在啃食着骸骨里的残肢残躯。
还有那真正的蛆俎,也被他们的舌头卷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咀嚼着,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滑进了脖子里。
月云的红裙,在这阴暗的空间本该分外扎眼,可他们一个个却都好像没看见一般,只顾着持续自己口中咀嚼的动作,专心致志,仿佛乐在其中。
这是...人?
一股凉意从月云的脚底穿过脊椎,直冲上头皮。
月云惊魂未定的逃出了地洞。
基本上当时千面魔的“千人冢”,也没有让月云有什么触动的感觉。
可这地洞,触目惊心的画面却深深印在了月云脑海,月云胃里不断翻腾着,只是想吐。
那样空洞的双眼,明明他们都没有死,可就是半分生气也没有,若说什么比死人还有可怕,大概也只有这些“蛆俎”了。
月云颤颤巍巍的回到了房中,她不敢想象,重缘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还有多少事情,是重缘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他真的是一个恶魔。可就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恶魔,月云却没有办法离开他。
如果想要活下去,依附他,是唯一的活路。
这个恶魔,是自己活下去最后的希望。
这究竟是什么世道?为什么连希望,都是黑色的?
难道是报应?
报应当初抚云对自己一片真心,自己却利用他把他当成挡箭牌,所以抚云最后才会欺骗玩弄自己?
报应当初重缘无条件无底线的守护着自己,自己却当成理所应当,一次次毫无感情的索取利用,他才会对抚云下手,对自己毫不留情?
明明身边这么多的人,却只有送竹和天闲可以相信了吗?
可是月云永远也不会让他们看见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怕是死,也不能有半分的低头。
月云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自己在做一个好人了啊!自己很努力的去爱身边的人了,去用心的对他们好,去接纳他们,甚至去帮助她们。
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不再滥杀无辜了!即使是流渝宫,月云也没有想要杀他们,只是想要让他们进入清水司。
曾经的错,自己那么用心的去弥补,自己现在只是想做一个好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然后慢慢学会去爱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为什么大慈大悲的老天爷,就不愿意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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