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客栈的木门被一阵粗暴的敲击砸出声声闷响。
“里头的人听着,奉魏君令,凡魏境之内百姓,无论旧有国籍,一律迁往安邑十城,违令者按叛国罪论处,斩立决。”
开腔的是一个声音粗哑浑厚之人,中气十足,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应该是个吨位十足的壮汉。
项铭笑着摇了摇头,神色倒是没有半点窘迫,略带自嘲道:“我好好一个大楚贵族,不听所谓的魏国调令,倒成了叛国了,当真是滑稽之极,若是叫龙川城里那帮家伙知晓此事,怕是能够笑我一整年。”
安杰却是没有项铭那么好的心态,他此刻已经准备出手。
项铭伸手轻轻拍了拍安杰的肩膀轻声道:“安叔,不用紧张,在这里动手,咱们跑不掉。”说完他伸手指了指外窗外,此刻街道上可是有不少身披轻甲,跨下骑有精壮高头大马的将士在巡游。
每隔数十步便会有一伍骑士,看样子也是常年驻守边镇的游骑精兵,一个个都配有短弩箭壶。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跑得过这些军马,那些骑士手中的短弩就非常的难缠,射速极快,弩箭上膛亦是比起弓箭要方便了不知道多少。
“怎么会有这么多军队?”安杰只是江湖武人,在军伍方面所知就不如出身大楚贵族的项铭了。
项铭分析道:“这应该是从边境断后撤离的原驻军精锐,他们一边回防安邑城,另一边则是帮助原本各地城镇府衙执行坚壁清野的策略,有这些兵甲士们在,效率会高很多,也不怕有些地方上的门阀世族拒不配合,另外就是针对江湖上的帮派和像安叔你这样的宗师高手,单打独斗,您可以轻松干掉他们上百人,可是当这上百人骑上马,披上甲,拔出刀,操上弩后,安叔,这胜负生死可就不好妄断了。”
安杰并不反驳项铭,他知道项铭所说的就是事实。
相传当年秦国吞并蜀国的那一战,蜀国国主的胞弟,也就是号称西蜀剑圣的那位天下第一剑道大宗师,曾画地为牢,一剑力战千军。
任凭他杀力滔天,剑气如江河,以一人之力斩杀千人,在那西蜀皇宫门前累下了尸山血海,可最后仍不是被生生钉杀在西蜀皇宫城门之上,被秦军用他自己的断剑钉在城墙之上,眼睁睁得看着虎狼秦军入城,灭国!
秦国铁骑用最铁血的方式告诉这座江湖,人力有尽时,江湖刀剑之上仍还有金戈铁马!
就这说话的功夫,楼上那扇不算如何结实的木门已经被那位甲士一脚踹开。
“妈的,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来人,上楼去,全给老子绑了,丢上猪笼车。”一个身壮如牛的大髥汉子冲进屋里咆哮道。
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间客栈里住着两男一女三个外乡人,是那先前客栈里的跑腿小二说的。
至于他所说的猪笼车,就是专门用来押着那些不愿意配合迁徙之人的。
孟珺桐难免是有些紧张,倒不是说她有多惧怕,而是这样的场面着实是第一次见到。
这还是先前那次在阳关城太守府不同,而且那一次主要还是有薛定挡在身前。可眼下情况貌似很不乐观。
很快就有四五个披甲兵士冲上了客栈的二楼,一脚踹开三人所在的房间。
安杰并没有出手,只是默默站在窗口向外看着。
一进屋子,披甲兵士一眼就看到了背对他们的魁伟身影。
这些兵士虽然野蛮,可是眼力却是不差,安杰有意释放出自己颇具压迫力的武道气息。
仅仅就是多看了两眼,甲士都是下意识得寒毛直竖,这种气息的压制让他们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位上位者。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身后跟着上楼的那位大髥汉子一脚踢开其中一人,走进了屋里。
“宗师!”汉子铮得一声拔出腰间战刀,他也是一个武者,而且武道境界不低,已然是达到了锐意境界的武师,距离登堂入室的堂境武人仅仅就是一线之隔,这种武力在军伍之中已经颇为少见。
而且从他一眼可以辨识出安杰身上的宗师气息,可见其原本应该是师从某个颇有底蕴的江湖宗门。
安杰缓缓转过身,看了那个拔刀大髥汉子一眼,撇了撇嘴不愿意多说什么。
“叨扰了前辈,很是抱歉,不过恐怕还是要请前辈随我们走一趟,我鲁超定然不会为难各位。”大髥汉子语气一下子客气了很多,但是口风却是丝毫不改,军令如山,便是眼前这位小宗师,只要勾勾小手指就能够杀死他,他也必须得要执行军令。
“为难我?”安杰冷冷一笑:“就凭你?”
鲁超挺了挺胸,努力提起一口气说道:“前辈要杀我自然是轻而易举,或许整个百户镇的甲兵骑士加起来也留不住前辈三人,但是眼下附近三十里方圆,有我五万大魏边军分散于此,前方有,后方也有,两侧更有,我一小小军中都尉,死不足惜,前辈武道境界高远,万不能受此连累。”
听着威胁意味极重的话语,安杰下意识得握了握拳头。
这个小动作可是把鲁达吓得够呛,他所说的也是实情,要说真抱有胁迫的心思,那算是高看他了,不过是陈述利害罢了。
项铭起身来到安杰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叔,既然这位都尉大人如此好言相劝,那咱们不如就往安邑走一遭,想来这一路也不会无趣。”
安杰转头看了项铭一眼,项铭不动声色得点了点头。
安杰嘴唇微动,最后轻轻冷哼一声:“我们收拾完行礼自然会下去,楼下去候着。”
鲁达如释重负,至少这条性命算是保下了。
当下他以江湖人的礼仪冲着安杰与项铭一抱拳,转身带着甲士离开。
孟珺桐有些疑惑得看向项铭:“就这么跟着他去安邑了?”
项铭笑道:“以静制动,听没听说过。”
孟珺桐摇了摇头,总觉得这像是无奈之举。
项铭耸了耸肩:“随机应变吧,总之若咱们真想走,拼一拼总是有机会,只是现在没这必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