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你听我说…你不要去恨,千万不要。】
【汐辰…有她独特的温暖,她转变的样子,不过是帮助亦珏从黑暗里出来的一只手。如今,他抓住了那只手,我又何必执着地让世上再多一个望希。】
【凉…我用尽气力去救了亦珏,却还没来得及救你……】
【……】
【答应我…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依赖别人。】
【情爱为毒,黄土白骨。来生——誓不为人。】
凉月跪在Prada的身子前,良久,就着窗台“哇”一声吐了出来。
因为那残忍的画面,因为那在心口膨胀地快要爆炸的疼痛,因为那失而复得又再一次彻底失去的希望——
人们都说,第一次毁灭,往往不可怕。而是在人们站起来,迈开步伐努力走出去的时候,踩在虚空的幻影,才是致命伤。
Prada于凉月,便是这样一个致命伤。
她回过头,不知道用什么姿势去拥抱它才能让它不那么痛。
她知道望希已经走了,因为颈间的Hee已经永远冰冷,不会再因为她和望希的沟通而发热了。
凉月放弃了抱起Prada的尝试,她需要一块布,她要让它舒服一点。至少,至少死后——
她走进房间,洛汐辰仍旧一脸苍白坐在墙角瑟瑟发抖。
“有毛巾吗?稍微软一点的。”凉月的声音平静,甚至冰冷。可她心里对洛汐辰滔天的怒火无法平息,至少,在看到她还拿着刀子的样子,无法彻底放下。
洛汐辰眼神空洞,无助地看向她,嘴巴动了动,竟然发不出声。
又动了动,细微沙哑的一声“呃”传来,重新打开了洛汐辰说话的闸门。
“我…我……”洛汐辰尝试了很久,终于发出了正常的声音。可那一个个字凑在一起,拼出来的却是望希惨死的过程。
“我只是不想让她控制我…我说话、做事…统统变得不像自己——”
“我们去旅游,我说的话做的事都下意识在学她……可是…可是阿珏——”
“阿珏他不拒绝白希乔…却拒绝了我…!他拒绝了那么刻意在学望希的我啊……!”
“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她这样子做…那就算亦珏和我在一起——他一生爱着的…都只会是她啊…!”
“他爱的…不过是像她的我啊…!”
洛汐辰神情涣散地喊道,凉月心酸,走过去蹲在她身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望希说,她并没有希望世上多一个她,而是让亦珏开始注意你,愿意去认识真的你,那才是她出现的目的啊……”凉月拿走她手上的刀,心中发怵。
“她,不恨我么——”洛汐辰瞪大眼睛,泪水一颗接一颗掉落。
【不要去恨,千万不要。】
“我想,望希恨的,是她自己。她给了许亦珏爱和希望,却突然离开……”凉月心里的恨因为自己说出口的那番话而渐渐消散。“她若恨你,怎会助你?你要知道,帮着自己的心上人爱上他人的痛,是锥心刺骨。”
洛汐辰终于摆脱魔怔,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颈间原本色彩斑斓的玉,此刻变成了墨黑色,再也没了波澜。
凉月抱住汐辰,抱住她的那块玉,轻声说,“她的美好都在你的身上。但我会帮你,只是因为你而已。”
望希不在了,可她把希望留给了你。
凉月闭了闭眼,关于那两块玉的秘密——
“好了,快打起精神收拾一下吧。给我一块软布一个背包。”
“你要…带走吗?”
“汐辰,你容不下的,却是我最爱的呀……”凉月凄凉一笑,“我会助你,你亦要明白,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在帮你。”
Prada的腿绞在一起无法打开,似乎一碰就会碎裂。下身的血已经流尽,干瘪得如同一个气球。被热水烫过的地方已经不再冒出热气,一些飞虫渐渐飞来,赶着尝这新鲜的尸体。
凉月蹲在地上,将它从血泊中捞出,毫不介意自己双手浸在了血水里又拿出来。
她把尸体放在铺在一旁的白色毛巾上,一层一层温柔地将它包裹。随即,拿出腿上放着的洛汐辰给她的背包,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白色包裹放进去。
洛汐辰跪在房间地上,一下一下地擦着。
“汐辰,我先走了。”凉月无法克制自己身体的冰冷,那种恨与克制,心疼与怜惜的碰撞——
她知道,一个骄傲女人献出自己的第一次却被拒绝之时,必会受到刺激。可是洛汐辰,却那么的极端偏激。
凉月不知道作为有缘人的她是不是真的能挽救他们之间丢失的东西,可是——
她只能一步步陪她走下去。帮她,也是帮自己。
怎么回到家里的她不记得了,她背着包,放下手里的袋子。
噢,路上她经过花果店,买了点儿东西。
塑料袋里是几包化肥,浇花水壶,小铁锹,和几颗桃核与种子。
又一次将尸体取出来,Prada身上的水渐渐被毛巾吸干,露出干巴巴的躯干。
凉月带着袋子,抱着尸体去了庭院里。站在院子中间,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房间所在的二楼。
“要让你长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才行啊……”
终于选定地方,跪下来,将东西放下。用手掌轻轻拨开表层的泥土,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知疲倦地用手挖着,直到一个小土窝渐渐出了形状,她才拿出小铁锹来挖。
Prada的尸体被放在最底下,心口位置放了几颗桃树种子,再在上面撒上了一层厚厚的化肥,凉月开始盖土。
浇浇水,盖盖土,又歇一歇。
“凉,在做什么?”钟尧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却已是黄昏。
“……种树。”凉月将满是血的毛巾一把塞进了包里,又将塑料袋,没封好口的化肥什么的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包里。
“怎么突然想种树了?”钟尧从后面把她抱起来,“累吗?”
那日坦诚公布聊过之后,二人感情就好像回到了在涅城的时候,急速升温。
“不累。”凉月摇头,“你呢?公司的事累吗?”
“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突然想起种树了——”钟尧不屈不挠地抱着凉月问道。
“嗯…就是,想要有个什么,能陪着我一生一世……”凉月看了看已经被踏平的地,“我也不太会,可能长不出来也说不定。”
“我们凉儿…自己在家很寂寞啊?”钟尧把玩着她耳畔的头发,轻声说,口唇吐纳传到她耳边,有些酥痒。
“你不在…也没有别人嘛——”
“那我们,生个孩子玩玩吧?”钟尧将她扳过来,眼睛放光地看着她。
“欸?”
“走喽——”凉月被打横抱起,看着那个背包被留在庭院里,两边风景快速倒退着。
“……尧。”
“嗯?”正在上楼梯的钟尧脚步一顿。
“今天我去见了汐辰,她很不好。”
“我知道,亦珏今天一早回来了。但他没有去公司,我想他需要一点时间。”
“我现在也很累,那个…造人…改天可好?”凉月一闭眼,就会想到Prada被砍得血肉模糊的下身。
汐辰…多么介意。
“…好。”钟尧将她放到床上,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洗个澡吧,我去做饭。”
天完全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