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墨又在飙车。
又是那条盘山公路,又是在那个拐弯点,又是那个女人。
又是那个女人?!
黎子墨急刹车,飞速倒退。
看清了那人的动作之后黎子墨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三下五除二跳下车冲过去拉住越走越靠近陡崖的女人。“大小姐!拜托你不要每次寻死都在我路过的时候好不好!”
凉月回头,还挂着两道泪痕,眼睛红红肿肿,很是凄凉。
黎子墨忽地省起她是一介女流,自己应该风度翩翩,就放软了声音问,“没找到你要找的人?”他没发现,自己一直用力的抓住凉月,没有放开。
凉月摇头,“他们说,没有。”
他们说钟尧这个人没有在这里很久了,没有一个爱笑的钟尧。只有一个冷面冷心的钟家少爷。
那一定不是她的尧,她的尧,家里清贫,所以才会让他只身一人来上大学。她的尧爱笑,给她带来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阳光和快乐。她的尧怎么会是别人口中那样一个人呢?
是自己找错了吧,找错了地方,爱错了人。
黎子墨被凉月脸上绝望的笑吓了一大跳,拉着她塞进车里,“别别别,别做傻事,我带你回去,这几天你先跟着哥哥好好见见世面,保准你开心快乐忘却烦恼!”
心痛极的凉月却也听出来了黎子墨的潜台词,敢情此丫把我当成乡下来的可怜丫头了?
黎子墨陪着凉月整整一周,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她那一个月熬瘦下去的终于又吃了回来。
“谢谢你啊城里人。”自从凉月发现他把自己当成乡下人之后,她便成天故意误导他。
“不客气乡巴佬。”黎子墨白了她一眼,“可是你真的不要出去玩儿吗?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儿童节耶!”
“本乡巴佬已年满21,不是儿童了谢谢。”凉月斜眼,窝在椅子里吃着布丁。
至于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凉月在城郊租的小套房,一房一厅一厨一卫,一个人生活足矣。而生活用品和食物,黎子墨隔三差五就从市里买了送来,生活倒也悠闲自在。
对于他们的关系,黎子墨说,这叫做『患难之交』。
“我患难,你交。那你呢?你这么对我好,有什么企图?”凉月捂住胸口,佯装惊恐。
“我靠老子再不济也不会看上你这种乡下妹好吗!穿的都是些什么呀你!”
黎子墨嫌弃的,是凉月套在身上的爸爸的衣服。
防人之心不可无,凉月深知若自己像从前那样穿着背心热裤,跟黎子墨共处一室就必定成了引狼入室。
“是是是,乡下妹入不了您的眼,黎大少爷您可以走了——”凉月摆摆手,思忖着在这小屋里呆着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暑假过去之前还得把学费筹集好才能继续上学。
该死的后妈。祝你吃到毒苹果。
黎子墨前脚刚走,想着直接去买新衣服换上便没有换下爸爸汗衫的凉月踩着人字拖轻快地下楼,打了出租车往市里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去了。
就在她左挑右选想要买套新衣服给自己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彼时钟尧刚回国,身边跟着父亲合作公司伙伴的女儿,心情极糟。
涅城刚传出瘟疫的消息父亲就派人把刚毕业的自己送去了美国,这漫长的与世隔绝的五个月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又开始跟各个公司老板的女儿见面。
答应了父亲的要求才终于有了机会打电话回涅城,那之后才知道涅城发生了大事,望希死了,凉月走了,亦珏也失踪了。
钟尧第八十九次试图甩开这个女生的手,他实在是受够了,这不就是变相相亲吗?如果自己不是钟氏的太子,这些人还会这样巴上来吗?!
至此,思及凉月,又是一阵心痛。
这世上唯一真实与我相爱的人儿呵——
下一秒,他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脑中想着的人儿此刻正飞奔过来,一把推开挂在他手臂上的女人,惊喜并快乐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尧——”
钟尧牢牢抱住怀中的人,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凉,凉,我的凉儿——”
被推到一旁的女人冷哼一声,“你这个乡巴佬,拜托你去照照镜子,不要到这里丢人现眼好吗——”
钟尧松开凉月,仔细打量,这才发现凉月变得黑黑瘦瘦,穿着男人的汗衫,踩着随意的人字拖。微微皱眉。
他不会知道这是女孩风吹日晒一个月后的结果。
凉月沉浸在找到钟尧的欢喜里,又念及他可能不知道在B城里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太子,便想故意逗他开心。没有注意到她的男孩脸上微妙的表情。
“尧,我来找你的时候,大家都说你是钟氏的太子爷耶,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女孩笑靥如花,眸里透着光。
一旁的女子终于受不了地推开她,“他本来就是钟氏的太子爷,你这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凉月一愣,随即又咧嘴笑了笑。这一个月里自己也查过不少,虽然对钟氏太子爷的报道都是只言片语,但她已模糊确定,那个人,就是他的尧了。
“那你是不是有很多很多钱?”凉月想到他们以后可以一起出去旅游,完成望希和她一起制定的路线,她就觉得好高兴!
钟尧此刻却已被怒火攻心,他惦念了两年,后来爱恋了三年的少女,竟然也——
“你…早就知道我是钟氏太子了?”他的声音颤抖,凉月只道他是见到自己激动。
握住他的手,“那当然啦!我这么聪明伶俐!到——”
“够了!”凉月话还没说完,就被钟尧的怒吼吓得忘记了呼吸。
“尧?”她是想说,到这里的半个月之后,她就已经知道了呀。
“滚。”男人的声音冷漠而没有生命,与她过去那一个月看的报道一模一样。
“钟尧!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跟我说这个?!”凉月不敢相信地尖叫道。
“最后说一次,你给我滚——”
那是黎子墨和钟尧第一次见面。
“月儿!月儿!”快步从围观的人群中跑进去环住摇摇欲坠的女孩,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
对手公司的太子,竟然就是凉月要找的人。
钟尧自然也是一眼认出了黎子墨,冷笑了一声,“你要是喜欢钱的话,那你跟他走就好了!我没钱没权,什么都给不了你!你给我滚——”
凉月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却不肯走。“我最后问你一句,就最后问你一句。”拉住钟尧的衣服下摆,“你的未来,到底有没有把我算进去过?”
钟尧心痛,这三年里她旁敲侧击过多少回,而自己用多少行动证明给她看了回答,她却仍要问,仍不懂。
也罢,便这么结束了吧。
“…从来没有。”
他没有再回头,但他知道,凉月已经被另一个人,带走了。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离开,便是三个人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