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冲上来,一通手忙脚乱以后才将云苏冷从云苏凰手中“救”了出来。
腥甜的血液味道弥漫着屋子,云苏冷背后插了一根金簪,深深没入。后背整个都被血迹染红了,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若不是侍卫扶着,此刻早已经倒在地上了。
“请郎中!快去请郎中!”云父此刻哪里还顾得什么厌恶的事情,看着受了这么重伤的云苏冷,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若是这个二女儿在府里受伤死了,云府上下估计也要完了。
即使是皇上念及与岳父之间的旧情不予追究,那寒王也不会放过他一家的!
整个府里鸡飞狗跳。
半晌后,已经昏迷的云苏冷被就近安排在了云苏凰隔壁的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里,请来的郎中正在帮她处理着伤口。
而云苏凰被关在了府里的柴房中,被派了人看守着。
屏风外,云父焦急地走来走去,连云苏雨都忽视了。
他这会儿这么担忧,自然不是担心二女儿受伤,而是怕因为她而被夙夜寒找着机会来治他一笔。
当年他受皇上之命请来无量宗的高人,为天鹰皇室批命,差点治夙夜寒于死地,云妃也因此殉命。没想到那小儿不但逃过了一劫,如今更是成了天鹰谁人都惹不起的狠角色。
此后两人屡次相对,他屡居下风。若非他只是个礼部尚书,平时又爱惜羽毛很少留人把柄,早就被夙夜寒弄死了。
皇上也知他二人恩怨,本来是想要借赐婚来缓解矛盾。但他的二女儿云苏冷是个痴儿,个中情由难说,他夫妻二人隐瞒了九载不敢外传,更是不敢向皇上提起。
云父哪里不知这样做,会激化夙夜寒和他的矛盾。但比起另一个更为可怕的结果来,他倒宁愿是这样。因此也没有解释,准备许久,更是将红玉玉佩给了云苏冷,结果没想到百谋不如一算,这个女儿最终还是回来了,而且是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回来。
如今更是将为云府带来可怕的灾难。
里面三个郎中声音一直不曾停过,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化作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这种场面云父多年来也只是在云夫人生育时才见过,却都是一样的怵目惊心。
“老爷,莫担心。”云夫人在里面待了一会儿。郎中看着碍眼,里面地方又小便将她请了出来。看着云父一脸疲态,又带着焦虑,她温声劝导着。
夫妻相处,不单单是要爱情维系的。她嫁给云中鹤这么多年,被细心照顾,妥善珍藏,这个男人事事以她为先。后来虽然又纳了三个姨娘,但从未让她落了下乘,更是从没有因着三个姨娘而冷落她丝毫。
这么多年,就是块顽石也捂化了。她不是冷漠无情之人,对于云父的付出自然生出了感情。
雪浅秋是她少女情动的一个梦,曾经沧海难为水,纵使再美,也该梦醒了。而眼前的人,却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
“夫人……”云父捉住她的手,嘴唇动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云郎,这都是我们作孽啊。”话说完,云夫人一滴泪也落下,心尖酸楚鼻子酸味都涌上来。
好好的女儿,怎么会是什么地魔!她信了无量宗的人,信了府里的那两人,却就是不信她,任她在冷院里面孤零零生活了九年。
“夫人,你,”这么多年了,云父还是第一次听到云夫人叫他“云郎”,心中惊喜,眼中也尽是说不出的光彩。
然而思及里面的那个人,喜悦也淡了许多,“这都是她自己作孽,怨不得你我。”心中早已经盖棺定论,厌恶之意深重,他一时也理解不了云夫人的愧疚。
“云郎,她那时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即使真是什么冤孽,你我细心教养就是,若真改不过来便再行惩治,哪里用得着将她扔在那种地方一待就是九年。你可知,那个叫浅紫的丫鬟,竟然带了外面的乞丐要污了她的身子,若不是后来发生异变,你我要如何自处?”
后宅的事情云父很少过问,因此即使云苏冷被云苏凰陷害一事当初在后院闹得沸沸扬扬,连些机灵点的下人都知道了,云父还是半点不晓。只知道三女儿犯了错被云夫人关了禁闭。
“什么?”云父怒目圆睁,“那个丫鬟呢?”
若云苏冷被毁了身子贞洁,那夙夜寒还不得更恨上他来。
云夫人知道他不是为云苏冷心疼,摇头道:“早就被我处置了,杖责了一百扔出府去呢,后来虽然被人带走,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云父这才微微收了怒气。
旁边云苏雨一直在不时窥视他们,云父皱了皱眉头,朝着她道:“这里有我和你母亲,你就下去吧。”
云苏雨虽然还想再看看,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早已经饿的受不住了。附身行了一个退安礼,她乖巧地应到:“女儿告退。”
此刻屋子里除了丫鬟往来,郎中在里面救人,就剩下他夫妻二人。云父又对着门外的一个丫鬟道:“去厨房取些点心来。”
云夫人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但自己的亲生骨肉在里面受罪,她哪里能有胃口。
“夫人,身为为母亲爱惜骨肉是天性,但月儿当时那么小,差点被她害死,若不制止只怕以后会生出更多的是非来。”
“小孩子之间嬉闹,偶尔有磕磕绊绊也是正常。月儿因祸得福被闲宗带走做了掌门继承人,反而是她,九年痴傻,受人欺凌。再大的罪责都化了。”
云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能陪笑。
“夫人才识精妙,能言善辩,为夫服了。”
云夫人被他气得笑了,“哪里是我与你辩解,这分明是事实。那无量宗的道人两次批命,第一次害了云妃母子,寒王好好的也被他弄得成了废人。第二次又害得冷儿成了什么地魔,月儿也变得怪怪的,若不是受那道人挑拨,怎么会成了那样。”
十年前,无量宗的道人突然上了云府,说什么府里生了魔物,要看看云府的几个孩子才能断定。那道人本是云父相识,云夫人虽然心里不愉还是先让他看了自己的一对女儿。
当日生了双生姊妹是意外,但云天有忌讳,生了双生子的必要掐死一个,否则家宅不宁,一家上下都有血光之灾。
云夫人自小受父亲教导,知道双生子是因为女子身体和机缘原因,这是好事,哪里会去伤害自己的孩子。但因为风俗原因,又不得不隐瞒了另一个孩子。
两个孩子长到五岁,都是一般的聪明伶俐,而且因着姊妹之间存在着竞争,平时学习都相当尽心,争先恐后,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倒背如流,识文断字出口成章。
平日里带大女儿出去,云城里那些夫人们哪个不夸?她虽曾得过比这些更多的盛名,但自己的女儿受到褒奖,比起自己来更令她满足。
虽然让那道人看,云夫人但心里却还是因着云妃母子的事情对这道人颇为忌惮。云妃是圣上的宠妃,也因着他的一句“妖孽”之言而死,道人有些本事,她唯恐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对一双女儿有影响。
然而,这世间的事情或许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并蒂双生,一为天凤转世,一为地魔投胎。天凤可使家宅安定,富贵永保,若是地魔,那将会导致无尽恶果。轻者倾家荡产,后半生穷困潦倒;重则伤及性命,恐有陨命之祸。”
那道人当初是这样说的。
云夫人自然不肯相信。
结果下午向来乖巧地小女儿闹着要去玩什么捉迷藏,两个孩子在琼花苑里玩耍,小女儿就从假山上掉落下来,额头受伤几乎死掉。云父直说是大女儿做的,一巴掌将那么小的孩子打落水中,救上来以后直接扔到了冷院。
小女儿醒了,哭喊着说是“姐姐做的,姐姐是魔鬼”,五岁稚儿的话,不会有假。她又去找了藏在府里的高人,拿出父亲留给她的一样东西求他们为大女儿算命。
心灰意冷啊……
云夫人眼神恍惚。好好的女儿突然变成一个“妖物”,换了谁也受不了。
隔日雪宗来人,毫无声息地带走了月儿。从那以后,整个云府变得寂寥起来。大女儿年纪也不大,不理解为何聪明可人的妹妹为何突然变成了傻子,日`日来问她。
她如何能答得上来?
云父见她眼神空洞,泪水从光洁的脸颊上滑落,心中一痛。搂住她的肩头轻声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对她好些就是了。”
云夫人流着泪点头。
里面动静渐渐小了。过了一会儿,三位郎中一一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皆是血迹,连脸上手上都沾染了不少血点儿。
云夫人鼻头又是一酸,眼圈微红:“三位郎中,我女儿身体无恙否?”
年长的一位郎中额头上还有汗珠,见云夫人这样也见怪不怪,恭敬地回道:“金簪没入能有三寸之深,伤口过深因而血流不止,看着煞人,然而好在未伤中要害,细心处理一下便无大事。小姐再在床上静养半月,伤口愈合了,就能够如常了。”
“那用不用什么珍稀的药物,只要需要,我们都能拿出来。”
云父清咳一声,觉得云夫人这话说得有些吓人了。若什么都能拿的出来,那不是和皇宫里的国库一样了吗?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不免又心生猜疑。
那三位郎中也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况,之前说话的那位郎中笑道:“只要每日在伤口处换药便行,膳食里多些补血气的东西,大枣,猪血,猪肝……这些都行,当然,饮食还是清淡为主,最好不要沾那些辛辣的东西。”
云夫人连连应下。
派人送走了三位郎中,两人这才转过屏风,走进了内室。
羸弱的身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金,嘴唇干涩无红润之色,云夫人眼泪又潸然而下。
心事放下,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然而多年的委屈和苦涩却在如今尽数化作了眼泪。
云夫人在云父面前也只是哭过两次,都是因为岳父之故。云父知道她不是爱哭的人,见她哭的泪汪汪的,一边哄着一边又微微心喜。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对他有了回应,愿意把她的悲伤表露给他看了。
“女儿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呢……”
云夫人则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捉着床上的女儿的手,半天,她缓缓收起泪水,望着云父,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要给冷儿一个交待!”
那个乞丐她派人出手,自然没有被云苏凰那个蠢货弄死,但也废了一条腿。如今她再废了云苏凰一条腿,并毁其容貌,将其嫁给那个乞丐,正好相配!
云父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闭眼轻轻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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