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镇,东南一座府邸。(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府邸不大,一屋一院,院有菜田,田有青菜;屋檐之内,一房一厅,厅有茶凳,凳上有人。
青木理了理衣襟,端起茶几上的瓷杯用盖子将茶面上浮着的几片茶叶往后拨去,然后浅浅饮了一口,抬头朝主位上看去,然后被吓了一跳。
那个老先生正痴痴地看着他。
“如何?”先生问。
青木点头,“半香半涩,饮之不喜,不饮大憾。”
茶确实可以,但比不上神界丝毫。
“不知如何称呼?”先生又问。
“青木,敢问先生尊号?”青木回答,右手握着左腕上的绿绳轻轻磨蹭。
“竹,竹老先生便是。”
青木听了,作揖道,“竹老先生,在下有些事情需要请教,还望先生不忘赐教。”
闲扯胡言间,青木不想再作耽搁,直言本意。
竹老先生饮了口茶,挥手止住,盯着青木说道,“不急,青木所问,还是先道明所答才好。”
“神界之事,想必你定有耳闻,不然怎会胡乱拦我?”
青木想:这人求知欲倒是真切,告诉他也无妨。
“我早年得了一页残书。”青木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道,“此书关于神界。”
“此话当真?”竹老先生瞪大眼睛跳了起来,颤抖着说道,“快,拿来予我一看!”说着,他竟然离开位置,迈着大步跑向青木。
青木真的十分无语,扶额说道,“书页残破,早已化为灰烬,其中内容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竹老先生一愣,勃然大怒道,“此等神物你怎的不仔细保管?等等,你说你记得其中内容。”
茶几左右有凳,老先生坐在另一边,扶着茶几盯着青木看。
“正是。”
“快说说。”
青木吸了口气,回忆着说道,“书上说,神界乃一块无边大地,其中势力无数,神亦有九分,为人神、地神、天神、神王、神尊、神君…”
“后三分呢?”竹老先生急忙问道,行为举止忽然像个孩童。
青木叹了口气,故作遗憾地说道,“书页残缺,无了踪迹,我也不知。”
“诶!”竹老先生击掌大悲,神色里有无尽的遗憾。
青木以指作节轻叩茶几,惊得竹老先生聚起精神,青木微笑道,“书上说,神界有一大帝,身怀无上道法,其统辖疆域无边无际,似乎叫做什么青木大陆。”
“青木大陆?”竹老先生疑惑道,“该不会看错了?”
你唤青木,神界也唤青木?莫非你还是青木大帝不成?
青木轻咳一声说道,“应该是,那里字迹模糊,料想也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书页所说就只有这些…竹老先生,不知…”
“诶,神界之恢宏,我等欲观其一二好比上青天。”竹老先生又叹了一息,眼神里闪过一抹失望。
青木见了,怔住,沉默许久,心想:上天何难…我回神界更难。
想到现在他与竹老先生并无两样,同样难以窥得神界一二,青木不由得叹息起来。
竹老先生诧异地看着眼前相貌平平却身材修长皮肤略显古铜的少年,不知想了些什么,说道,“日上三竿,少年若有疑,何不一同吃些饭菜?”
青木扭头看向窗外,见日头确实大高,而自己又觉饥饿,不禁点头答应,“谢过先生。”
“你且稍等,我去做些饭菜。”竹老先生站起来,一步三摇头地往外屋走去,边走边唱,“吾有田,地有菜,吾亦富兮;吾有肢,身有力,吾亦劳兮!自娱自乐,丰衣足食,不若神兮!神兮神兮吾有神兮!”
青木听得,不由觉得好笑,亦觉伤感。先生不贫,甘愿劳苦,心自然怡乐;欲比肩神仙而不得见,心自然哀伤。
妙人!
青木心里想,口里竟也跟着唱了起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竹老先生端了饭菜进来,让青木到偏厅一同吃饭,尔后又不知去了哪处拿了瓶酒。
竹老先生将酒打开,细细闻了下,刚想斟杯,看了眼青木又放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肉徐徐地吃。
这老东西!青木暗叹一声,伸手拿起酒瓶帮先生斟满,才为自己斟满,然后举杯说道,“我敬先生,博学多才。”
“嗯。”老先生连连点头,举杯同饮,说道,“莫要客气,大口吃喝便是。”
青木点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看到桌上肉多菜少,疑惑地问道,“先生凡胎肉体,年岁渐高,为何还吃得如此荤腻?”
老先生笑了笑,伸手将酒斟满,指着青木骂道,“拙见!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否则必定后悔莫及。想当年,我亦寻仙问道,无奈天资愚钝,只当得教书先生,短短百年,若不做些想做之事,岂不苦了此命?”说罢,老先生一口饮完杯中酒,姿势潇洒自如,宛如仙人。
青木闻言起初吃惊无比,思忖片刻后却觉得句句真理,不由肃然起敬,举杯说道,“先生真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小人生,大哲理,便是如此。
吃了一会儿,借了些许酒劲,青木看着老先生问道,“先生,你看我如何?”
“教书?大有前途!”老先生夹了一筷子菜,说道。
青木脸颊微红,低眉看着手里青花瓷杯雕刻着的一朵花瓣尖上的一滴雨露说道,“非也,我,修道,如何?”
修仙问道,人之所向!
“噢?”老先生挑眉,诧道,“你倒志向长远,不过修不修得我可不知,你上落雨山问去。”
“怎么去?”青木第一次感觉到了醉意,第一次吃喝玩乐如此尽兴,他真的越来越觉得老先生说的话正确无比。
老先生抿了口酒,笑道,“你酒量真差,也罢,看在你告知神界之事上,我便告诉你一个消息,也算你我两清,互不亏欠。”
“讲!”青木一拍桌面,大声说道。
“出了竹子镇,你顺着大路直去,然后便到了岑城,到时你便知晓去落雨山之法。”
“为何?”青木举起酒瓶往嘴里倒酒,厉声吼道,“嗯?为何到时便知?”
老先生无语,怕他醉酒惹事,急忙说道,“今日初七,再过一月,落雨山会招收弟子,你明日快些赶路或许赶得上,否则就要再等七年。”
“七年而已。”青木毫无在乎。
老先生大笑,“你真有趣!请问七年后你是何岁,如此年纪还妄想修道,不过教书倒可以,你可以找我。”
宗派有规矩,招收弟子皆有岁限,若是等个七年,只怕筋骨已定,难以得道。
听了先生所言,青木囫囵地答了个谢,摇摇晃晃间一头栽在地上睡了过去。
老先生笑了笑,细细收拾了饭菜端走,而地上的青木他倒是管也不管,就那般任由昏睡。
“吾有田,地有菜…”
屋外又传来他的声音。
笠日,先生门外。
青木作揖行礼,低声道谢,“先生所讲在下铭记,就此告别,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老先生站在门内,与青木隔了一道门槛,挥手抛了袋东西给他,说道,“无碍,银子你且拿好,东市有骏马,西市有鞍鞯。若是修不得道,你且回来,屋子后街有间私塾。”
青木也不推辞,将银袋收好,再道了次谢,心想:我怎会修不得道,再说,我若修不得道,如何回得神界,我答应过她要回去的。
老先生点头,转身关门。
有话从门外传了进来。
“先生,神君之上,独留神帝,神有七分。”
老先生一愣,连忙开门追去,只见冷街空巷,徒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