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忆(1 / 1)

初到连云山那天的夜晚,山上刮着不小的北风。南之原以为自己理应是躺在岗哨上面的一件小小的木屋里面,谁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环境竟然会是如此的陌生。

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小床,南之扭头,稍稍环顾了四周,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房间不大,但是看上去确是十分的温馨。桌上的蜡烛静静的燃着,空气中飘散着木香,想必是那个农户的屋子。

她从傍晚一直睡到了现在,明明此刻正是子时,她确再也没有了一点睡意。床头放着一间干净的披风,南之将其轻轻的展开,这显然不是她的尺寸。伴随着熟悉的药香,她只觉的心中一阵暖意。仔细地将它披到了肩上,她又在床上静止了片刻,遂长舒了一口气来,在盆架前面草草地搓了把脸。

此刻他们还在山顶,天边的月亮离她如此之近,好像她伸手就可以摸到。院子里面一共只有两间屋子,南之从她的房间之中出去,伴随着不小的风,缓缓地走到了另一间门前。里面的灯还亮着,她凑到了门前,仔细的听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奈何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砰”地一声,伴随着她的一个趔趄,她的身子一闪,急急地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抽出了袖中的弓来。

开门的人眼神也是一滞,原本打算冲出去的身子,就那样停在了门前。

“小……小之?”慕青的声音微哑,一脸的不可思议。

“师兄?”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南之似乎也是及不相信,待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终是禁不住鼻子一酸。

慕青手中的长剑“叮”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那个臭丫头抱在了怀中。

“都已经打了这么久了,难道还想同自己的师兄再比试一番吗?”慕青的声音微微颤抖,笑道。

“便是真的要打,我也不及师兄的一根手指头啊!”南之乖乖地摇了摇头,纵然自己一紧长到了这个年纪,可是到底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扭捏,她乖乖地缩在慕青的怀里,虽说的确有些不大自在,但是一想到自己险些就要失去这样一个重要的亲人,就忍不住时时刻刻都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再也不要离开。

“对了,小之,你有没有伤到?”

慕青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刚刚他还是一副失而复得的模样,此刻却是一把松开的双臂,退后了一步,紧紧地握住了南之的手腕,搞得南之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没……没事。”

“你的右手是怎么了,怎么……”

“像个馒头是不是?”南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木兮那家伙也真是不懂美观,不过就是扎了几根刺罢了,却应生生的给我包成了这副丑样。”

“你也见过木兮了?”慕青突然皱了皱眉头。

“当时他就在岗哨上面。”南之随和地点了点头,一边抽出了双手,“我原本是和他一同在那里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跑到了这个地方,木兮他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对了,慕唐师兄他哪里去了,他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南之都不用去看慕青的表情,便知道他现在的心里,一定是无比的七上八下。木兮他待在玉棠山庄的四年,人人都觉得他冷如泰山,更是有太多的人觉得那人心怀叵测……

“嗯……还好。”慕青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他的肩上中了一刀,不过已经没有大碍,如今正躺在里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屋内的方向指去。

“那我便进去看看。”

“小之!”

她假装没有听见,只是直直地朝着屋里走去。她这一去或许只是一时的逃避,可是奈何有些事情,她一时半会还是解释不清的。

慕唐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但是望着他此刻熟睡的模样,应该算不上痛苦。屋内的炉火烧的正旺,她静静地趴在床边,对着他的模样注视了好久。听师傅说,他们这两个孩子,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两个最优秀的接班人,奈何京中突变,一家人四散,背井离乡。同那自己爹娘缩在的卓家,倒是大有相似之处。在玉棠山上的这么多年,她同他们的关系最为要好,说是亲人都一点也不夸张。只是十年时光说过就过,等过完了那个生辰,大家再见面的日子便是遥遥无期。

或许在几个月前,她还无比的向往那个原本就属于她的可以使她拥有无尽荣华的新家,但是现在呢……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两样人人都可以拥有的东西,她其实,已经足够知足了。所以,她没什么可哭可闹,可难过的了。该尝试的她已经全都尝试了。上天入地,对酒当歌,被朋友们的等着,也傻傻的等待过了一个可能注定不会属于她的人。

“小之,你可知道,在邵南封地的下一个王妃,是谁?”

慕青不知何时重新站到了她的身后,默默地替她关上了身后的门。

“是我。”南之没有犹豫。

玉棠山庄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慕唐和慕青便在其中。她并不介意,如果这个世上连他们两个都不可以相信的话,那她又能够相信谁呢?

“小之……”慕青的轻轻地上前踱了半步,似乎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只是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张口。

也不知究竟是羡慕,不舍,还是嫉妒。有些话,他便是老早就已经想说,但是每当他想到南之的身份和将来,每当他望着南之那双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双眼,他便只觉得自己除了一路保护她长大的责任,必是什么都不能有的。他不喜欢木兮,他知道这样做是那么的幼稚和小孩子气,一点都不符合他的风格,他说木兮心怀叵测,说他黑暗无比,无非也是嫉妒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围在他的小绿枝身边,肆无忌惮地揉着她的头发。

“师兄可是累了?”南之幽幽地望着她的眼睛,故作无知地笑道,“按时间,我也应该回去了。只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睡了太久,再加上不太放心你们,才偷偷跑出来的。”

慕青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南之啊南之,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真不知道你的心里,这么多年,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无妨,你若是想待在这里,便待在这吧。”

那天夜里,从子时,丑时,一直到天色微亮,她硬是没有半分的睡意。紧握了他留给自己的那件披风,她久久地都没有撒手。这期间,她也曾听见有人踱步门前,脚步很轻,很缓,时停,时续,她知道那不会是木兮,木兮他从来都不会那么犹豫,她知道那不会是坏人,坏人不会在她师兄的眼皮子下如鱼得水,她知道那是谁。

可她到底,最终,还是没有起身。

她知道将要等待她是什么,她也知道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在的的确确的为了她好。她喜欢木兮,玉棠山庄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她也没有掩饰。

就算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依旧是记忆犹新,使得她时不时的就能回想起来。木兮,是她真正救下的第一个人,因为这一次的相救,她见到了一个除了师夫之外,旁人根本见不到的木兮。

她不知木兮是如何落难至此,那个时候,他们两人狼狈的从桌子里面的时候,南之就仿佛丝毫都没有感受到害怕一般。若说一个人的眼神真的有可能彻彻底底的将一个人暖化,又是一个明明乍一看是那么冷若冰霜的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怕是也只能是他了。

“你为何会在这里。”

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她甚至看不大清楚对方的表情,却只是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你又是为何会在这里?”

南之在同龄的女孩子当中,本就身量偏小,再加上那个时候她才只有八岁,站在木兮的旁边,怕是还没有他的一般高呢,分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木兮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过来,对方分明就是讲自己往绝路上逼,他也只能暂时的躲在这里。虽然他此刻非常不希望会有一个碍事的孩子待在自己的时间,但是现在看来,怕是也只有她,能够助自己的一臂之力了。

“先不管这些。”身上那持续不断的刺痛逼得他冷汗直流,他咬了咬牙,“你可通医术?”

医术?南之眨了眨眼睛。长这么大她除了爬树上天几乎什么都不会,谁知道该怎么治病救人?

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个眼睛特别好看的大哥哥的面前,她总不好掉了自己的颜面,再加上这乍一看来,也没有什么自己可以施展“才能”的地方。

“江湖救急是不是?”南之笑着眨了眨眼睛,十分幼稚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将来但凡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

“我现在就需要你。”

“什么?”

“你放轻声音,听我说,这间屋子还有一个后门,从那里出去,一路向西走,注意脚下,大约五十步的位置,会有一个草堆,将草堆拨开,你会看到一个台阶……”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些的无力,但是却又十分的清晰。南之此刻忍不住发怵,难道说,自己是真的遇见了这个地方的主人了?他说的现在就需要我的帮忙,又是什么意思?

“听明白了吗?”木兮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微微皱了皱没有。

“嗯……”南之急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听明白了。”

“那就好。”木兮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们今晚可能还会过来,不用害怕,就算是真的遇到了事,我也不至于拉着一个孩子下水,明白吗?”

“明白。”这一次南之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很想辩解自己并不是一个无知的孩子。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南之轻轻的迈开了腿。

“嗯。”他轻声应了一声,身子却依旧不动分毫。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从后门出去的吗?南之诧异的回过了头,心跳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起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跳,竟然远比刚刚刺客搜查生死边缘的时候,更令他恐惧。

“出什么事了?”南之慌慌张张的上前了一步,虽然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烦躁,但是如果这个人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没事。”月光的阴影之下,只见那人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有些缓慢的转过了身来。

“少装!”南之这次是真的急了,一步跨到了她的身前,扯过了他的手臂。

反正她长到这么个年纪,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之嫌。

指尖是一抹冰凉的潮湿,南之轻轻蹙眉,将手指凑到了自己的鼻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此刻却还是禁不住一个寒颤。

“你……”

“怎么?晕血吗?”

头顶突然传来“噗嗤”的一声轻笑,令南之更加“惊悚”的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此刻竟然还能够安之若素的在那里调侃。

“你想让我救的人,是你自己?”

“算是。”这一次,他回答的还算爽快,“可以吗?”

“我……”

南之默默的低下了头,强压着逐渐剧烈的心跳。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别慌。”他轻轻开口,“你若是做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强求你的。”

……

往后的三天与她而言着实是度日如年。木兮说着需要她的帮助,其实他自己才是一个医家圣手,她甚至都不清楚,他为何会留她在身边。

从那以后,即便是往后他们以师兄妹二人的身份足足相处了四年,却也是他们在这些年中在一起的只属于他们的最长的时光,南之在他的身边照顾了整整三天,他也不动声色的护了她整整三天。然而,她却是在临回山庄的时候才知道,木兮的身上,竟然足足被划下了足足十九道口子。

而这其中的一道最重的伤口,却被下进了霜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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