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已经不见踪迹。
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追出去。
林玉箫没有、千秋雪没有、那老者没有、风追无影没有、独孤云也没有…
他们都不能追出去，或许他们本身就不想追出去。
李子建是谁？
是儿子、是徒弟、是情人、是朋友…
或许是、或许什么也不是…
这就是江湖、真正的江湖、残忍的江湖。
武林前辈要顾及自己的名声，虽然奔走的人是自己的徒弟、是自己的儿子。
情人要变心。
或许昨天还是海誓山盟，但是今天或许就已经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朋友呢？
朋友什么也不是。
朋友只是利用而已…
所以英雄都是孤独的、英雄都是寂寞的。
英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情人。
但是世道却不公平，有些人在世的时候已经是足够寂寞、已经是足够孤独，可是却成不了英雄，他们还需要经历一段岁月，一段生死的岁月，或许他们只有死后，世人才会记起他们，才会记起他们那些属于英雄的岁月，那时候，世人才会承认他们是英雄。
李子建或许就是这样的人，一切的虚荣只是浮云而已，真正的英雄岁月或许在他死后才真正的开始….
不管怎样，属于李子建的岁月或许已经过去，属于他的时代或许已经不再，属于他的江湖…
江湖将会怎样？
江湖又会怎样？
不知道，没有谁知道…
江湖还是江湖，江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当然也不属于李子建。
李子建没来的时候，江湖就已经存在。李子建去了，江湖还在。
今天去了李子建，明天还有独孤云….
“江湖，什么是江湖….”
“世道，什么是世道…”
“官场，什么又是官场….”
天涯仍然站在那低矮的屋檐下….
雨还在下着，夜郎国的雨似乎就没有停过。
从天地在的时候就开始下，天地消亡的时候或许它还在下…
仰着头，望着那黑暗的天空，天涯心中阵阵悸痛，夜郎的天空，为什么总是充满阴霾…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已经累了，太累了，那种累根本就不属于他，不属于他这个年纪…
希望、失望、绝望….
他正在经历着，挣扎着…
经历着痛苦、同痛苦的命运挣扎。
他不会放弃、也不敢放弃…
他以为只要自己掌握了夜郎所有的政权，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可是现在来看，已经不大可能了…
海角已经准备回来了，可惜没有带来好消息…
秦王不同意、宰相也不同意、几乎所有的秦国人都不同意。
虽然海角已经尽力….
可是秦国的大军正在集结，或许现在已经奔赴夜郎….
“该怎么办？”天涯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望着天空。
天空还是那小雨…
天涯现在希望雨大一些，再大一些，最好可以洗尽世间的一切铅华，最好可以冲毁世间的一切万物….
可是与却不大、风也不大。
除了他自己的心，除了他自己心里的矛盾。
越来越大….
“哥，走吧….”
海角的话总是在耳边想起，那是好久以前的了…
“海角、你认为我们该走吗？”
“不走能怎样？能保住夜郎吗？”
“或许可以….”
“不行的….”
“那我们去哪里？”这是他问海角的话，在海角让他走的第二天，他记得那天似乎也在下雨….
“去江湖。”海角的眼神很坚定。
“江湖是哪里？”那时候他对江湖的概念还是很陌生。
“江湖不是哪里，是一个….”海角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是那里有很多的的人，有很多的高手。”
“又能怎样？”
“只要我们可以统御他们的话还有可能回复夜郎。”
“是吗？”
“是”海角的眼神还是很坚定，可是天涯却无语了….
叶飞华站在茅屋前面，眼神忧郁而又有神，独孤云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就连一向了解她的木牛也不知道，黑家兄弟已经回夜郎了，现在她对西蜀已经相当的熟悉，而且还有独孤云在身边，已经不需要黑家兄弟了，夜郎更加需要、天涯更加需要。
她知道天涯已经把身边唯一可以用的海角也排到了秦国，现在的天涯是在孤军奋战，她不知道他能否撑得住，她的心很酸，一想起他就是…
独孤云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追无影放弃了、李子建走了、那神秘的何远也已经离去，那整个西蜀武林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呢？
没有，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独孤云转头看了看叶飞华，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柔情，但是又立马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叶飞华不属于自己，属于另外一个人….
叶飞华的眼神更加的忧郁了，她知道独孤云在看她，是那么充满柔情的看她，她的心更加的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至少他，她心中那个曾经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充满柔情过….
木牛不见了，从下午开始就没有见过人，可是无论是独孤云还是叶飞华都没有提起过他，甚至没有想起过他，就像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样….
“结束了、结束了….”林玉箫站在屋檐下，口中喃喃自语。
“你下午怎么不追上去？”冷冷的一句话。
“你呢？”林玉箫的语气还是那么的轻微。
“我会的…”
“可是你还是没有….”
“你自己把这里看住，我去看看他….”花还没有说完，那冷冷的身影已经不见….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林玉箫赶紧转身问道。
“总会在江湖的….”这一句不再是冰冷，而是关切的担忧….
海角在收拾东西。
可是别的什么他都没有要。
他要的只是一把刀。
一把锋利的刀。
他已经失败了，秦王要进攻夜郎。
他辜负了天涯的期望。
他只有这样做，他必须这样做，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回去，没有任何的资格再回去见夜郎的父老。
一柄锋利光亮的刀拔出来又塞回去，塞回去又拔出来…
反反复复，他很矛盾，他很怕死…
可是必须死，不死不行…
就这样吧，桌上还有酒，昨夜的残酒….
酒已经干净，酒杯已经残破…
海角已经不见人影…
是不是死了？
没有，海角还没有死，因为秦王还没有死。
秦王还没有死就还要派兵征伐夜郎。
要想夜郎免于战火就只有秦王死。
而现在秦王身体康健，不可能病死。
所以就只有他，只有他海角让秦王死。
而他的办法也只有一个——刺杀。
海角在路上，在去秦国皇宫的路上。
这一段路很长，长得可以让他把他那短暂的几十年的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回忆起来….
“江湖啊、哥，我们现在只有借助江湖的力量了….”海角在嘶声竭力的劝着天涯，可是天涯却无动于衷，在他看来，江湖毕竟是不可靠的，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几十万大军的对手，要不然当年蜀国怎么就灭亡了。
“哥….”
“海角….”天涯终于说话了，可是却又忽然中断。
“哥…”海角看着天涯那迷离的眼神，知道一定会有大事发生的。
“海角，我们三路准备吧…”
“那三路？”
“一按你说的办，让公主去西蜀，她的功夫你也知道的。”
“好。”海角沉思了好久，终于点头答应。
可是在他心里还是不答应的，他知道的，要不是秦国的大军这一茬，天涯已经和公主成亲，已经成为夜郎最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是现在….
“那二路呢？”
“二路就是我守在夜郎，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一说到战斗，天涯的眼神又坚定有神。
“那我呢？”海角还是在思考了很久以后才问道，他隐隐觉得天涯一定会做出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你去秦国。”
“海角…”此时的海角已经在去秦国的路上，天涯送出几十里还是拉住了马缰。
“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除了安慰天涯海角几乎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实际上此时他自己心中也是没有个底….
“海角，尽力而为…”
“嗯”
“若是不成功就不要再回来….”痛苦着天涯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句本该前几天就说的话。
海角木然。
“夜郎也要留下一脉….”天涯转身，用尽全力一拍马屁股，背对着满地的烟尘泪流满面….
海角还在路上，皇宫已经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看见那辉煌的顶端了。
海角的手更加的紧了，已经青筋暴露。
可是他的手没有流汗，还很干燥。
不是他不紧张，秦国的皇宫他是见过的，就像是一支铁军守护的铁桶。
可是他却知道他不能流汗，一旦流汗，手就会湿，刀就会滑….
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将士就必须随时面对死亡。
他是英勇的将士，英勇的将士应该要昂首迎接死亡。
皇宫就在面前、石阶就在脚下、秦王就在石阶尽头….
一步、一步、一步…
那么慢却又那么快、那么紧张却又是那么从容….
他已经听见声音。
兵器震动的声音、弓箭拉开的声音、兵士呼喊的声音。
还有….
还有他手里刀出鞘的声音….